第397章 医者(1 / 2)

来人步伐稳健,行至厅中,对着夏简兮从容一揖:“小的姓冯,汇丰当的掌柜,冒昧前来,叨扰夏小姐了。”他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目光在掠过夏简兮以及她身后的侍女时,并无丝毫闪烁,仿佛只是进行一场再寻常不过的会面。

夏简兮并未立刻让他起身,目光如炬,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那股沉稳干练的气息,绝非普通当铺掌柜所有。她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动盏盖,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打破了沉默:“冯掌柜?不知阁下递上无......

风雪压城三日不歇,京城内外皆覆素白。沈明兰逝后第七日,天地仍未解冻,仿佛连苍穹也在为她默哀。然而就在这最冷的冬夜,护言盟总坛地宫深处,一盏青铜灯悄然亮起。

那是洛云舟当年亲手所铸的“启明灯”,据传以西域火晶为芯,燃则不灭,唯有盟主亲启方可点亮。十年来尘封未动,今夜却被林小禾颤抖的手拨动机关。火光乍现,映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名单??三百六十七个名字,皆是这十年间因言获罪、因学遭难、因志被杀的女子姓名。每一笔都用朱砂写就,如血未干。

“师父说,若她离去,便点此灯。”林小禾声音低哑,眼中却有烈焰翻涌,“她说,真正的开始,是在她死后。”

苏婉儿立于灯前,已卸去官袍,换上护言盟灰蓝劲装。她指尖抚过那些名字,忽然跪下,叩首三记。“我们活着的人,不该只记得胜利,更该记住代价。”她抬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沈老师走时说‘桥没塌,我们在上面走着’,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桥会老,木会朽,若无人续梁添石,终有一日,它也会断。”

堂中寂静如渊。

来自南疆的女医者阿箬缓缓起身,手中捧着一只青瓷瓶。“这是我从她最后服用的药渣里提炼出的东西。”她将瓶子置于案上,液体泛着诡异的幽绿,“不是寻常毒物,而是‘缠梦散’??一种失传已久的宫廷秘毒,需连续三年微量服食,才会在某一刻骤然发作,焚心断脉。下毒之人,必是近身侍奉之人,且懂药理。”

林小禾浑身一震:“你是说……内鬼?”

阿箬点头:“而且,此人至今仍在总坛。”

话音落下,屋内寒意更甚。窗外风雪呼啸,铜铃无风自动,似有冤魂低语。

次日清晨,一道密令自总坛发出:彻查十年来所有进出沈明兰居所的仆役、医师、膳食人员,尤其关注曾受裴党旧族暗中接济者。同时,护言盟启动“影录计划”??将各地分院所藏黑账、私信、耳目报告尽数调回,交由苏婉儿亲自梳理。

七日后,线索浮现。

一名唤作翠娥的老婢,在沈明兰病重期间负责煎药送饭,原是河北贫户之女,五年前被收留入坛。表面忠厚勤恳,实则其弟早在三年前便娶了裴氏旁支出嫁之女,而那支裴族,正是资助北方商贾贿赂朝臣的核心势力之一。更关键的是,她在每月初七都会借采买药材之名,出入一家名为“归仁堂”的药铺??那正是裴党余孽暗中掌控的情报据点。

抓捕当夜,风雪正急。

林小禾亲率十二名精锐潜入翠娥住所。屋内陈设简朴,唯床底一只铁匣引人注目。打开后,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里面不仅有“缠梦散”的配方残页,更有数十封密信,字迹娟秀却阴冷,落款竟是一个谁也未曾料到的名字??**李春桃身边的掌印女官,柳含烟**。

“陛下身边的人?”林小禾几乎失声,“她为何要杀师父?”

苏婉儿接过信件细读,唇角渐渐浮起冷笑:“不是为了杀师父,是为了杀‘信念’。柳含烟自幼被选入宫,表面温顺,实则深受旧礼教熏陶。她认为女子干政乃乱国之源,纵使李春桃登基,也是‘牝鸡司晨’。她容忍了十年,是因为李春桃始终未动摇根本秩序。可当沈老师推动《新律》修订,要彻底废除‘妇从夫姓’‘妻不得讼夫’等条款时,她终于出手了。”

她将一封信轻轻展开,念道:“‘若任其成法,百年之后,父子无纲,夫妇无别,天下尽归妖言。宁可我负忠义,不可世陷邪途。’”

念罢,她抬眼望向众人:“她是真心以为自己在救这个国家。”

堂中一片死寂。

良久,阿箬低声问:“那……现在怎么办?揭发她吗?”

苏婉儿摇头:“不能。李春桃已垂暮,若知身边最信任之人竟是敌手,恐致病情骤变。且柳含烟背后,未必无人。我们一旦轻举妄动,可能引发宫变。”

林小禾咬牙:“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不。”苏婉儿眸光如刃,“我们要让她亲眼看着,她想扑灭的火,如何烧尽她所信仰的一切。”

三日后,护言盟悄然改变策略。不再追查下毒之事,反而大张旗鼓宣扬沈明兰遗志,号召全国女子共撰《她说不?续篇》,记录她们如何运用法律、教育、组织之力改变命运。每一篇文章,都会被刻成木版,送往边陲、山村、渔港,甚至塞外胡地。

与此同时,苏婉儿以监察院左都御史身份上奏,请立“女子言权碑”,选址就在皇宫外的昭德广场。奏折中写道:“昔有启明碑林铭记先贤,今当立新碑,镌刻当下之声。非为颂圣,只为昭示:天下之言,非独男子可发;治国之策,岂容一家垄断?”

朝堂哗然。

保守派大臣怒斥此举“僭越祖制”,更有礼部尚书当场昏厥。可李春桃却在病榻上批下“准奏”二字,并加一句朱批:“朕一生所求,不过四个字??公道自在。”

碑成之日,万人空巷。

石碑高达三丈,通体墨黑,正面刻着沈明兰临终所听少女们背诵的那句话:“我有权拒绝不公,我有权说出真相,我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背面,则由苏婉儿亲笔写下百名普通女子的名字与事迹:卖油娘子如何状告欺行霸市的商会会长;寡妇张氏如何带领村民修渠抗旱;盲女琴师如何用说书揭露县令贪腐……

而最令人动容的,是碑脚处一行极小的字:“此处本无碑,因众声汇聚,故不得不立。”

就在碑成当晚,柳含烟悄然离宫,潜入护言盟总坛,欲毁掉启明灯与名单。她手持利刃,披着黑斗篷,动作轻盈如鬼魅。可当她推开地宫大门时,却发现苏婉儿早已等候多时。

“你来了。”苏婉儿坐在灯前,手中正翻阅一本泛黄的手札,正是沈明兰生前日记。

柳含烟冷笑:“你以为我会怕你?我杀得了她一次,就能毁了你们全部。”

苏婉儿不动声色:“你知道沈老师最后三天写了什么吗?她写的是你。”

柳含烟一怔。

“她说,‘含烟自幼丧母,七岁入宫,十三岁因背诵《女诫》全文被赏赐金簪。她把那根簪子戴了三十年,直到如今仍插在发间。她不是坏人,她是被驯化得太深的人。’”苏婉儿合上日记,直视对方双眼,“你还记得你母亲吗?”

柳含烟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她是不是也说过‘女儿只要乖巧听话,将来才有好归宿’?她是不是在你十岁那年,把你写的诗撕了,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是不是……至死都没让你叫过一声‘娘’,只准喊‘夫人’?”

泪水终于从柳含烟眼角滑落。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苏婉儿站起身,缓步走近,“你怕这个世界变了,怕你一辈子信的东西成了笑话。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真正被羞辱的,不是男人,而是像你母亲那样,一辈子不敢说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

柳含烟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手中短刃当啷坠地。

苏婉儿俯身拾起那根金簪,轻轻放在她掌心:“你可以继续戴着它。但下次再想杀人时,请先问问这根簪子??它是为你加冕的,还是为你锁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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