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天堑与粮尽兵疲(第1/2页)
“复我神州!”
林宇那声撕裂西南阴霾的怒吼,仿佛仍在巫山、乌蒙山的群峰间回荡,化作滚滚惊雷,驱动着千军万***、向北,向着被清军铁蹄蹂躏的中原故土汹涌席卷。这支由川东悍卒、白帝城老兵、归附土司精锐,以及无数被光复希望点燃的义民组成的大军,以曾英麾下川东军为锋矢,挟着磐石新垒大捷的余威,如同一把淬了血的利刃,所过之处,清军望风披靡。
镜头在磅礴的战势中急速切换——
荆州城头,一面被硝烟熏黑、弹痕累累的镶黄旗,在守军绝望的嘶吼中颓然坠落,重重砸在满是血污的城砖上。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崭新的明字大旗,红底黄纹,在猎猎江风中狂舞,旗角扫过城墙缺口处凝结的血痂,仿佛在宣告失地的回归。城下,刚经历过恶战的士兵们,甲胄残破,脸上还沾着尘土与血污,却用嘶哑到近乎破裂的喉咙发出震天的欢呼,手中的长矛与刀剑高高举起,映着朝阳,闪着复仇的寒光。
岳州城下,饱受清军劫掠与剃发之辱的百姓,终于等到了王师的身影。他们自发地涌出家门,箪食壶浆,捧着仅有的糙米窝头、陶罐里浑浊的米酒,甚至是藏了许久的腌菜,争先恐后地涌上街头。白发老妪拄着拐杖,颤抖的手抚过士兵残破的铠甲,指尖触到冰冷的甲片与干涸的血渍,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喃喃道:“回来了…王师真的回来了…咱们不用再剃发了…”孩童们跟在队伍后面,举着木刀竹枪,模仿着士兵的模样呐喊,声音稚嫩却充满力量。
行军的队伍如同一条望不到头的钢铁巨龙,蜿蜒在湖湘大地的丘陵与平原间。士兵们肩扛着从清军手中缴获的长矛,矛尖还残留着干涸的血痕;腰间挎着卷刃的腰刀,刀鞘上刻着简单的家族印记;脸上覆盖着长途奔袭的尘土,唯有双眼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火焰。“打过长江去!”“直捣黄龙府!”“光复中原!”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从队列前端传到队尾,再扩散到沿途的山野村落,汇成一股撼动山河的声浪,仿佛要将明末数十年的屈辱、仇恨与苦难,尽数倾泻在即将到来的渡江之战中。
浊浪排空,声如雷鸣。长江水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与枯枝,在蛇山脚下翻滚咆哮,浑浊的浪头拍击着嶙峋的岸石,溅起丈高的水花,又重重砸落回江面,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仿佛整条**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躁动。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朦胧中,江面上水汽蒸腾,与远处战场残留的硝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灰蒙蒙的雾霭,将对岸的武昌城笼罩得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神秘与压迫。
曾英勒马驻足于蛇山之巅,胯下的乌骓马似乎也感受到了江风的凛冽与战场的肃杀,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中喷出阵阵白气,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响鼻。他抬手按了按腰间的佩刀,冰凉的刀鞘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身后,密密麻麻的长矛如林般挺立,红色的战旗在江风中猎猎招展,旗面上的明字在晨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成片的旗帜连在一起,如同一片燃烧的火海,将半边天空都映得通红。
曾英眯起眼,极目远眺。长江如一条愤怒的土黄色巨龙,横亘在眼前,江水奔腾向东,气势磅礴,却也成了横亘在川东军北上路上的第一道天险。对岸,武昌城郭的轮廓在晨雾中隐约可见,曾经巍峨耸立、俯瞰大江的黄鹤楼,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几根焦黑的木梁斜斜地插在废墟中,梁上还挂着残破的清军旗帜碎片,在风中无力地飘荡——那是清军固守武昌的象征,也是无数川东将士渴望踏破的屏障。江风迎面扑来,带着江水特有的腥气,还夹杂着远处战场残留的硝烟味,吹得他身上猩红的斗篷狂舞如焰,衣袂翻飞间,甲胄下紧绷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那是常年征战练就的紧实与力量。
“大帅!武昌就在眼前!”身边的年轻副将赵虎猛地勒住马,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微微变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伸出手指着对岸隐约可见的清军哨塔,塔楼上飘扬的镶黄旗在雾中格外刺眼,“末将愿率五百锐卒为先锋!乘今夜大雾,驾小舟偷渡长江!定要第一个踏上北岸,取下武昌城头的清旗,为大军开路!”赵虎的眼中闪烁着建功立业的渴望,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意气风发,仿佛已将胜利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