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死人了,迟灼咬着牙根,他按着靳雪至肩胛骨下藏着的疤,手?指发抖,牙齿也止不住地磕碰,丢人透顶,他该去跳海。
他问“疼吗”,靳雪至摇头?。
他问“有后遗症吗”,靳雪至还是摇头?。
“没事?了。”靳雪至小?声说,苍白的手?指扯着毛衣,欲盖弥彰地试图把这些东西?遮上,“没事?了。”
迟灼哑声问:“没事?了?”
靳雪至大概是觉得这次的祸闯大了,又故技重施,把脸往他手?里埋,掉眼泪、湿漉漉的睫毛蹭着他的手?腕,拿冰凉的鼻尖拱他的掌心。
迟灼忽然被庞大的无力感笼罩:“不对……靳雪至,靳雪至。”
他捧住这张脸,强行让靳雪至抬起?头?。
灰眼睛的坏猫毫无悲痛疯狂飙泪,脸上还是那种闯了祸了的小?孩又不忿、又委屈的表情。
迟灼没心思笑了:“你知道你是什么?吗?阿雪,看着我。”
靳雪至仰着脸,灰眼睛里的泪水还在很没诚意地往下掉,喉咙忽然因为这个过分遥远、亲昵过头?的称呼剧烈抽动了下。
迟灼咽回去快要豁碎胸口?的钝刀:“你是人,我是说……你要非想当猫也行,但不论哪个,都会疼,受了伤会死,你明白吗?”
靳雪至张了张口?,没发出声。
看表情依然像是很听不进去他的罗里吧嗦……迟灼知道,靳雪至一直是这样?。
靳雪至这个人,对迟灼很坏,对自己更坏。
所以迟灼没上来就?问“谁干的”,哪怕这几个字快要冲破喉咙冒出来了……但靳检察官的前科实?在过多。
绝大多数时候,靳雪至身上的伤都是他自己干的。
理由很多,为了舆论,一场交易,多少?次迟灼被他气得暴走,恨不得把这个不把自己当人的混账绑回去拴起?来好好养。但靳雪至只?是垂着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抱着膝盖蜷在角落的阴影里,轻描淡写给自己上药,舔一舔掌心擦破的地方。
“一点代价。”靳雪至这么?轻飘飘的说,“很值得。”
每次这么?说完,靳大律师又迟钝地抬起?眼睛,迟钝地回过神,迟钝地意识到迟灼几乎要被他气死了。
于是犹豫着,轻手?轻脚蹭过去,拽一拽迟灼的袖子?:“又不会死。”
“我不会死的。”靳雪至大概认为这就?是道歉加反省保证了,“我就?算被装进麻袋、丢进海沟,也会爬出来回家……”
……
迟灼把靳雪至死死护进怀里。
发抖也发烫的掌心熨着那些冷硬硌涩的疤,私人医生会在明天一早到家,迟灼也不会出现在办公室,去他的工作,去他的K线图。
“你是不是一直都搞不明白……”
“你对你自己这么?坏。”
迟灼捧着他的脸,轻轻摸他薄薄的眼皮:“疼的是你,受伤的是你,你不要总是觉得‘对不起?我’。”
这些话迟灼对靳雪至说过无数次,没什么?用,靳雪至听不进去。
哪怕为了哄他装作完全记住、写保证书并在家里朗诵、被迟灼镶了个镜框挂墙上了也没用。
“靳雪至。”迟灼看着这双世界上最可恨的灰眼睛,不能?急,他把人箍在怀里抚摸后颈,低声细语,一个字一个字轻轻地、慢慢地问,“现在告诉我,伤是什么?时候的事?。”
“伤到内脏了吗?”
“心脏,肺,骨头?,有没有事??”
“现在好了吗?还疼吗?”
靳雪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