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登基以来,他们这对母子便如隔着重重纱幕,
可圣祖年间苦心经营的孝道假面,至今仍要一丝不苟地戴着。
他不动声色搀扶起太后,玄色箭袖扫过湖边芦苇,惊起几只夜鹭。
随着二人并肩而行,随行宫人皆识趣地退避十丈开外。
暖风掠过湖面,卷着残荷的腥气,却吹不散弥漫在母子间的沉默。
雍正望着水面上晃动的倒影,不知该从何处开口询问;
太后也是摩挲着袖口的暗纹,满肚子算计的话语,终究化作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最终还是太后先打破沉默,就见她幽幽开口:
"皇后之事已被传的满城风雨,哀家再不来,旁人还当皇家连中宫体面都不顾了。"
她望着远处朦胧的殿宇,语气里掺着几分无奈,
"只是不知何时宜修也已变得这般执拗,哀家也是好说歹说才听进些道理。"
雍正垂眸应声,玄色朝服在风里轻轻晃动。
听太后这话,想必是把宜修训斥了一番。
他斟酌着措辞:"儿子也去瞧了皇后,太医说只需静心调养些时日即可。
劳皇额娘专程来这一趟,是儿子与皇后的不是。"
太后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触到的却是冰凉的朝珠。
"你如今是皇帝,后宫安稳才能专心前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雍正紧绷的脸颊:"年羹尧在西北卖命不假,但华妃这边,皇帝也得收着些。
一味纵容,养大了胃口,哀家怕皇帝你最后无法收手。"
雍正作为帝王,做事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他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遏制华妃的位份,所以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于是即使是当着太后的面,他也只是沉默不语。
太后见此,先是抬手理了理鬓边银发,然后语气陡然转沉,
"方才与皇后长谈,她在意的哪里是东珠这些身外之物?"
话落,她略微攥住雍正手腕,浑浊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她是皇后,是六宫之主!三番五次被宠妃踩在头上,
颜面扫地,你当真以为她能咽得下这口气?
人活一世,最看重的便是尊严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