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的城门比卫鞅记忆中更加宏伟,守城的士兵穿着崭新的皮甲,腰间的剑鞘上镶着黄铜饰件。可当他们看到卫鞅的秦国使节符时,眼神里却淬着冰:“商君远道而来,魏王已在行宫备下酒宴,只是……”士兵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按规矩,秦人的车马,得先在城外卸了货物,才能进城。”
卫鞅笑了笑,示意随从解下车上的捆绳。露出的不是丝绸茶叶,而是二十片打磨光滑的竹简,每一片都用朱砂写着秦国的新法条文。“告诉魏王,”卫鞅的声音穿过城门洞,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这些,就是秦国带来的‘货物’。”
魏王的行宫建在城郊的竹林里,宴席上的铜爵比秦国的大了一圈,可卫鞅却觉得酒里掺了水。魏惠王穿着绣着龙纹的朝服,手指上的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油光:“商君十年不见,秦国倒是……热闹了不少。”他故意把“热闹”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说秦国的变法不过是哗众取宠。
“托魏王的福,”卫鞅举起爵,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秦国去年的粮食产量,够大梁城的百姓吃五年。只是不知魏国的河西之地,今年的收成如何?”
这话像根针,刺得魏王脸色骤变。十年前秦国收复河西,是魏国朝堂上最不愿提起的伤疤。他猛地将爵墩在案上,酒溅了满桌:“商君今日来,就是为了炫耀?”
“臣是来送好处的。”卫鞅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推到魏王面前,“秦国愿以半价,向魏国出售铁器。条件是,解除对楚的盐铁禁运——毕竟,楚国的铜矿,魏国也很需要吧?”
魏王的瞳孔缩了缩。他与楚国结盟,本就是为了遏制秦国,可楚国仗着有铜矿,每次交易都把价格抬得极高。若能借秦国之手压一压楚国的气焰……他手指在竹简上摩挲着,突然瞥见卫鞅身后的随从正悄悄记录着什么,顿时醒过神来:“商君当朕是三岁孩童?你这是想让魏楚反目,好坐收渔利!”
卫鞅笑而不语,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竹帘。窗外的月光洒在空地上,照出二十名秦国骑士挺拔的身影,他们腰间的剑虽未出鞘,可甲胄上的寒光却比月色更冷。“魏王可知,秦国的铁骑,如今三日就能打到大梁?”卫鞅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魏王心上,“但臣带来的不是兵戈,是盟约。”
宴席不欢而散。卫鞅被安排在城外的驿馆,刚歇下就听见窗外有异动。他吹熄烛火,摸出枕下的匕首,却见窗纸被轻轻捅破,一只信鸽扑棱棱飞了进来,脚上绑着的绢帛写着一行小字:“楚王使者在偏殿密谈,欲以铜矿换魏国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