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梯道狭窄、陡峭,倾斜向上延伸,仿佛通往巨兽的咽喉深处。空气比泵站更加污浊,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蒸发的刺鼻气味,混合着一种陈年积尘的窒息感。梯道的金属踏板早已锈蚀变形,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黑色油泥,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不安的“嘎吱”声和脚下粘腻的“噗嗤”声。昏黄的提灯光线被压缩在极小的范围内,只能勉强照亮前方两三阶摇摇欲坠的梯子和班克斯紧绷的后背轮廓。
陈观几乎是被知更半拖半抱着向上挪动。每一次抬腿都像在对抗千斤巨石,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铁锈的颗粒感,刺激着脆弱的喉管。右肩被布条紧紧勒住的地方,剧痛如同钝刀在反复切割,而被净化滤网碎片勉强压制的创口深处,那股冰冷的深渊气息和灼热的混乱力量并未沉睡,如同两头被囚禁的凶兽,在布条和药膏的束缚下疯狂地冲撞、撕咬。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深入骨髓的阴冷瘙痒和撕裂灵魂般的灼痛。
他左手死死抓着冰冷的、布满锈迹的扶手栏杆,指甲早已崩裂出血,在栏杆上留下几道暗红的痕迹。右手紧握着那块净化滤网碎片,碎片中心的乳白光晕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力量反噬的冲击,都让它剧烈地闪烁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那微弱的清凉感,是他对抗体内地狱的唯一屏障。
“咳…咳咳……”陈观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呛咳,身体剧烈颤抖,差点从知更的支撑中滑脱。
“小心!”知更惊呼,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架住他,自己也被带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湿冷的梯道壁上,痛得闷哼一声。
“妈的!又怎么了?!”走在前面的班克斯猛地停下,暴躁地回头,提灯光线扫过陈观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和他嘴角再次渗出的、带着暗紫色丝线的黑血。班克斯眼中的厌恶和烦躁几乎要溢出来,“废物!连路都走不稳!要你这‘狗链子’(Leash)有屁用!”
“他…他很痛……”知更喘息着,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力,“他需要休息……”
“休息?”班克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疤脸上的肌肉扭曲,“在这鬼地方休息?等着被后面追来的‘牙崽’(Fanglings)开饭,还是等着头顶掉下来个‘铁线虫’(Wireworms)窝?想休息?行啊!把他扔这儿!咱们走!”
“不!”知更惊恐地抱紧陈观,仿佛生怕班克斯真的动手。
“哼!”班克斯重重哼了一声,不再看他们,继续向上爬,只是脚步明显带着压抑的怒火,“不想死就他妈跟紧点!再拖后腿,老子真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