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明儿要去扬州。"小宝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片云,"王伯说那边盐号招伙计,管饭还给钱。等攒够十两银子,我就回来接您。"
女人的心揪成一团。她想抱住他,想告诉他别走,想把所有的苦都咽下去,只留甜给他。可她只能站着,看他蹲在地上逗那只花母猪,看他用手比画着给泥小猪添尾巴,看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渐渐融进暮色里。
二、未送出的符
香快烧完了。女人摸向小宝的布包,想把护身符塞进去。可她的手刚碰到布包,小宝突然抬起头:"娘,我要睡了。"他揉着眼睛往厢房走,"明儿要早起赶路呢。"
女人慌了。她追上去,想再跟他说句话,可小宝已经关上了门。她贴在门缝上看,见他把布包放在床头,对着它嘟囔:"娘缝的,肯定能保平安。"
香灰"噼啪"落在陶瓮里。女人的视线开始模糊。她最后看见的,是小宝趴在窗台上,对着月亮挥手:"娘,等我回来,给您带扬州的糖画,带苏州的绣帕,带...带好多好多东西!"
再睁眼时,她又回到了河湾。老阿公的船还在,陶瓮里的香只剩截黑炭。她打开蓝布包,虎头鞋还在,只是鞋面上多了道浅浅的折痕——像是谁轻轻叠过。
"成了?"老阿公问。
女人摸着虎头鞋,点了点头。她没说看见小宝,没说护身符没送出去,只说:"我想再摸摸他的脸。"
老阿公笑了:"那鞋尖的浆糊,是他昨儿帮您贴春联时蹭的。您瞧,这鞋还是热的。"他指了指鞋帮,"您摸这儿。"
女人的指尖触到鞋帮,真的有股暖烘烘的气儿,像小宝小时候趴在她怀里打盹时的温度。
三、化了的冰
女人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推开院门,看见堂屋的灯亮着——是邻居王婶在帮她收拾屋子。案几上摆着碗没喝完的茶,是热的;墙角的竹篓里,泥小猪还在,尾巴上多了笔红漆,像朵开败的花。
"大妹子,你可算回来了。"王婶擦着手迎上来,"小宝走前留了封信,说等你醒了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