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雾里的木屋穿行
晨露在禾木河的木桥上结出细白的霜。李可佳裹着图瓦人老奶奶递来的兽皮坎肩,指尖触到坎肩上粗粝的毛茬——那是马驹换季时蜕下的软毛,混着松木烟熏的气息,在晨雾里泛着暖烘烘的焦香。骆梓淇举着相机缩着脖子跟在后面,镜头里,原木搭建的禾木村像浸在牛奶里的积木,尖顶木屋的烟囱飘出淡蓝的炊烟,顺着河谷的风,钻进远处雪岭云杉的枝叶间。
“前面是哈登观景台,”图瓦族向导叶尔兰指着木栈道尽头的草坡,“百年前图瓦人打猎归来,会在这儿吹响鹰笛,告诉村里‘猎物回来了’。”李可佳踩着结霜的木板往上走,鞋底发出“咯吱”的响,路边的野刺玫挂着冰棱,像被冻住的红宝石,忽然想起昨夜听来的故事:图瓦人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当年军队留下的马夫和猎人,在这片林海深处扎下了根,把马肉、马肠做成了世代相传的“山野密码”。
越往村子深处走,松木的香气越浓。路过一间木屋时,门楣上挂着的马头皮标本忽然晃了晃,马鬃上的冰棱落进雪地,惊起一只灰褐色的啄木鸟。叶尔兰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这是巴依尔家,他家的马肠,连哈萨克族牧民都来讨。”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戴狐狸皮帽的图瓦族大叔,脸上的皱纹像禾木河的支流,笑起来时,眼角的褶皱里盛着松木火塘的暖:“进来吧,马肠早挂在火塘上熏着了。”
二、火塘边的马肠秘辛
屋里的火塘烧得正旺,松木段“噼啪”爆着火星,火星溅进炭灰里,腾起细小的烟。李可佳凑近时,看见房梁上挂着成串的马肠——深褐色的肠衣油光发亮,底下坠着的肉块透过肠衣,能看见暗红的瘦肉和奶白的脂肪,像被岁月腌透的琥珀,烟熏味混着肉香,把整个木屋泡成了块会呼吸的香料。
“马肠要选骟马的小肠,”巴依尔大叔拿起木叉翻动火塘上的铁架,架上的马肠滴下油脂,“滋啦”一声钻进炭火里,腾起股带肉香的烟,“去年冬天杀的马,肉冻了整整半年,开春拿出来灌,肠衣用盐搓过三遍,不能有一丝破。”他指着房梁上的马肠,最顶端的那串颜色最深,“那串挂了三年,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老引子’,每次灌新肠,都要剪一小块混进肉馅里,味道才正宗。”
骆梓淇蹲在火塘旁拍照,镜头扫过墙上的老物件:生锈的马蹬、开裂的皮鞭、还有张褪色的老照片——年轻时的巴依尔大叔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叼着猎物的猎鹰,腰间挂着的皮袋上,绣着和现在火塘边马肠挂钩一样的图腾。“这图腾叫‘马神之眼’,”大叔忽然说,“以前图瓦人打猎前,会在马肠上刺这个印,求马神保佑猎物满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