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是让赫连定有借口长期围城,好坐收西域商税?” 陈五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沙砾的刺响,“他们以为我在学班超‘以夷制夷’,却不知这片沙海早不是朝堂上的棋盘 ——” 他指向城下正在组装冲车的敌军,冲车木头上竟刻着汉隶 “王师” 二字,“赫连定想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惜他忘了,敦煌的百姓,只认能让他们喝上清水、种活青稞的人,不管旗号是大夏还是北魏。”
第一波石弹砸中城头时,陈五正在调整 “玄鸟弩” 的仰角。石弹擦着他发梢飞过,砸在新修的望楼柱上,胡汉混夯的木柱竟只裂了道缝 —— 多亏了羌人在木料里掺的牦牛筋,汉人匠人笑话这是 “胡汉合璧柱”,此刻倒成了最好的盾牌。
“好样的!” 他拍着浑身是土的汉人工匠肩膀,那人腰间还别着修坎儿井时用的凿子,“等打完这仗,我给你们请功,让平城的工部尚书来跟你们学夯土术!”
话音未落,南城传来巨响 —— 吐谷浑的冲车撞上了城门。陈五看见杨阿贵带着羌人骑手从马面杀出,马镫上挂着的不是马刀,而是修渠时用的铁镐,对着冲车木轮就是一顿狠砸。冲车的大夏士兵惊惶失措,他们从没见过用农具当兵器的骑兵,铁镐砸进木轮的闷响,竟比刀枪更让人心惊。
“阿贵!带二十人去凿地道!” 陈五突然想起昨夜羌人斥候的回报,敌方工兵正在挖地道,“用坎儿井的通风口下去,往地道里灌烟 —— 汉人熬硝的法子,混着羌人熏狼的艾草,保管让他们尝点沙海的滋味。”
战斗持续到申时,陈五退到城角稍歇,忽然看见粟特商队的穆罕默德牵着骆驼上来,驼背上竟驮着几桶火油:“陈大先生,老子把家底都搬来了!这些火油,够烧他们三架投石车!” 商人的金牙在血光中闪烁,“不过说好了,战后我的商队要在敦煌开第一家琉璃铺,门口得挂你题的匾!”
他刚要开口,却见拓跋清踉跄着跑来,左臂铠甲裂开,鲜血顺着护腕滴落:“东城发现狼卫!他们用柔然的‘地鼠钻’挖墙,李昭那孩子……”
“带我去!” 陈五攥紧狼首短刀,跟着她冲向东城。转过马面的刹那,正看见李昭用身体堵住墙洞,少年的腰刀已断,肩头插着半截狼首刀,却仍在怒喝:“汉羌的墙,不是你们狼卫能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