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晨雾混着焦土味,像块浸了血的布蒙在城头上。陈五的指腹碾过女墙上的箭孔,新填的胡汉混夯土还带着潮气,却遮不住远处村落腾起的黑烟 —— 大夏的劫掠队正在屠戮绿洲,牛羊的哀鸣随风飘来,混着羌人牧民的哭嚎。
“大人,第三保的青壮昨夜想出城救援……” 李昭的声音卡在喉间,少年的甲胄上还沾着前日混战的血渍,“被杨阿贵的羌骑拦回来了,说是您早有令……”
“我知道。” 陈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玄鸟鱼符的棱角划破皮肤,血珠渗进 “护西戎校尉” 的刻纹里,“开城救援,正中赫连定的‘围点打援’,三千民兵赔进去,敦煌就真成空城了。” 他忽然转身,看见李昭腰间挂着的羌人皮囊,正是前日战死的羌人百夫长遗物,“但你记住,等此战过后,所有被劫掠的村落,咱们都要一砖一瓦帮他们重建 —— 用大夏人的赔罪银,用吐谷浑的战马,堆也要堆出个新绿洲。”
拓跋清的脚步声从望楼传来,裙摆扫过满地箭镞:“斥候回报,联军主力已到白龙堆,投石车和冲车正在拆解组装。” 她递过一皮囊马奶酒,指尖触到陈五掌心的血,“赫连定把劫掠队分成十二路,每路都插着吐谷浑的牦牛旗 —— 他想把胡汉矛盾再挑起来。”
酒液灌进口腔的刹那,陈五尝到了混着沙粒的咸涩。他望着西南角那队举着牦牛旗的骑兵,却看见他们腰间挂着大夏的玄铁刀 —— 果然是借吐谷浑旗号行劫掠之实,赫连定这招 “驱狼吞虎”,既让羌人恨吐谷浑,又逼汉人怕大夏,端的是毒计。
“传令下去,所有羌人巡山队改佩汉家玄鸟徽,汉人守兵腰缠羌人狼头带。” 他抹掉嘴角的酒渍,目光落在城楼下正在分发箭矢的汉羌百姓身上,老人教少年绑箭羽,羌妇给汉兵缝皮护腕,“让全城百姓知道,胡汉的旗号不重要,守的是同一片沙海,喝的是同一渠雪水。”
正午时分,联军的投石机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陈五数着敌方阵型,前排是大夏的铁盾步兵,中间夹着吐谷浑的轻骑兵,投石车藏在两翼,每架投石车都披着绘有狼首与牦牛的牛皮 —— 显然是想震慑胡汉守军。
“告诉铁木耳,等投石机进入射程,先用弩箭射拽索,再让羌人投石手专砸车轴。” 他忽然看见拓跋清欲言又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护心镜上的雪山纹,“想说什么?直说。”
“崔司徒的密信……” 她压低声音,从袖中摸出半片竹简,边缘还带着火漆痕迹,“平城有人弹劾你‘私通敌虏,养寇自重’,说敦煌之战故意放跑联军前锋,为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