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两道雪亮的光柱,像两柄冰冷的利剑,毫无预兆地刺破巷口的黑暗,霸道地劈了进来,瞬间将我这片摇摇欲坠的塑料棚子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炭火的微光、灯泡的昏黄,在这强光面前都像被掐灭的蜡烛,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柱刺得我眼睛生疼,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在眼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完了!来得这么快?!老张不是说五分钟吗?!
引擎低沉的咆哮声由远及近,盖过了巷子里所有嘈杂的背景音。一辆线条冷硬流畅的黑色保时捷卡宴,如同钢铁巨兽,稳稳地停在了我的摊子前,距离我那辆破三轮车,不过一米之遥。光滑锃亮的漆面在强光下反射着冰冷傲慢的光泽,与周遭油腻、破败、灰扑扑的环境形成一种刺眼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对比。
车门打开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踏在污水横流的地面上,紧接着,是一条剪裁精良、毫无褶皱的深灰色西裤裤线。男人从驾驶座下来,身姿挺拔,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疏离气场。昏黄的光线下,那张脸廓清晰地映入我的瞳孔——眉骨高挺,鼻梁笔直,下颌线绷紧如刀削斧凿,薄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是江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成了坚冰。巷子里呼啸的风声、旁边食客的低声议论、炭火偶尔的噼啪……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心脏在耳膜上疯狂撞击的轰鸣,咚咚咚,震得我浑身发麻。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又在下一秒全部涌上头顶,冲得我眼前阵阵发黑。我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一把刚准备收起来的烤串,指尖冰凉,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那个灯红酒绿、一尘不染的世界里吗?
副驾驶的门也开了。一个年轻女人走了下来,裹着一件蓬松柔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纯白色貂皮短外套。她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眉眼间带着一种被娇惯出来的、理所当然的优越感。她皱着精心描绘过的眉头,伸出两根涂着漂亮蔻丹的手指,嫌恶地、小心翼翼地捻着自己貂皮外套的领口,仿佛多吸一口这里的空气都是莫大的亵渎。她扭着腰肢,自然而然地依偎到江屿身边,声音娇嗲得能滴出蜜来,抱怨道:“屿哥,这什么鬼地方呀?脏死了!一股子怪味儿!你不是说带我去吃米其林吗?怎么停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