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霭还没散去,我抱着艾灸盒站在社区服务中心门口。
铁门上的"免费理疗日"海报被昨晚的雨打湿了一角,赵阿姨拄着拐杖路过,浑浊的眼睛亮起来:"是小柔啊!听说你要给我们捏脚?"
她袖口露出的老年斑让我想起婆婆,赶紧扶住她佝偻的背——婆婆的老年斑,还是我用表姐给的精油帮她淡化的,尽管那瓶精油曾沾满屈辱。
理疗室是间向阳的小屋,窗台上摆着居民送的多肉植物,其中一盆仙人掌是周楠偷偷放在这里的,他说"防辐射"。
第一位客人是位环卫工陈大姐,她脱鞋时露出脚底磨出的硬茧,比我指尖的更厚更糙。
"每天扫八小时街,膝盖跟灌了铅似的。"她躺下时,我注意到她裤脚补着整齐的针脚,和母亲生前改围裙的手法一样
——母亲的针线盒,还在我衣柜最深处,里面藏着她临终前写的纸条:"小柔的手该做更重要的事"。
拇指按在她足三里穴时,陈大姐突然笑了:"妹子,你这手劲跟我闺女似的,她在电子厂打螺丝,指关节也肿得老高。"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心脏,我想起周楠曾捏着我的手指骂"粗得像萝卜",而此刻这双"萝卜手"正在帮陈大姐缓解疼痛。
陈大姐不知道,我的手指之所以这么有力,是因为在表姐的会所里,每天要给十个以上的客人做深度按摩,直到指尖麻木,而表姐会按按摩力度给小费,说"手劲大才有回头客"。
门被轻轻推开,周楠站在晨光里,手里提着袋医用纱布。
他穿着我买的藏青色卫衣,袖口还沾着昨晚照顾婆婆时蹭的药渍——那卫衣,是我们结婚三周年时我送他的礼物,当时他说"以后别乱花钱",现在却天天穿着,因为"上面有你的味道"。
"张总说你们缺人......"他的声音低下去,目光落在我给陈大姐做艾灸的姜片上,"我学过急救,能帮忙递个东西。"
——其实他根本没学过急救,只是在我每次给客人做治疗时,偷偷在旁边看了无数遍,甚至记下了每个穴位的位置。
陈大姐盯着他后颈的红痣:"这是你爱人吧?真有夫妻相。"
艾灸的烟雾模糊了周楠的表情,我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想说"我们离婚了",却听见自己说:"您先躺着,我去换姜片。"
——离婚协议书,还在我包里,一直没勇气拿出来,因为每次看到婆婆期待的眼神,就说不出口。
整个上午都在忙碌中度过。
给退休教师李叔做颈椎牵引时,他突然说:"小柔啊,我女儿也在外面打工,人家问她做什么的,她总说'办公室文员',其实是在流水线拧螺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