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煜看着眼前这混乱又啼笑皆非的一幕——坐在地上耍赖的安静,手里拿着“证据”一脸公事公办的陈琛,旁边还躺着那辆“肇事”的破自行车。
夜风拂过,带来安静身上橘子糖的甜香,陈琛身上清冷的白玉兰香,还有自行车摔倒后散逸出的淡淡铁锈味。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陈琛似乎懒得再纠缠。
她将发条鼓递给张煜,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交还物主。”
然后她转向坐在地上的安静,目光落在她揉着的脚踝上,停顿了一秒。
“脚踝肿胀程度目测一级,建议冷敷。
校医务室钥匙在学生会办公室第三个抽屉。
需要帮助吗?”她的询问,依旧带着一种公式化的、近乎冷漠的“人道关怀”。
安静看着陈琛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又看看张煜手里那枚冰冷的发条鼓,再感受着自己脚踝真实的疼痛,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来,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砸在身下的枯草上。“……不用你管!”
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却又疼得跌坐回去。
张煜叹了口气,蹲下身,将发条鼓放到安静身边,伸出手:“起来吧,我扶你去医务室。”
安静抽噎着,泪眼婆娑地看着张煜伸出的手,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伫立的陈琛,最终还是抓住了张煜的手。
她的手心冰凉,带着汗湿和细微的颤抖。
陈琛看着张煜扶起安静,安静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张煜臂弯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弯腰,扶起了那辆侧倒的自行车,动作依旧稳定利落。
她推着车,走到路边支好,然后转身,蓝布工装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孤直。
“报告修改稿,明早放我办公桌。”她对着张煜的方向说了一句,声音在夜风中清晰地传来。
然后不再看他们,迈开脚步,独自一人推着那辆老旧的“永久”,沿着梧桐大道,向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白球鞋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那缕清冷的白玉兰香,在夜风里渐渐飘散。
张煜扶着还在小声抽噎、一瘸一拐的安静,看着她远去的、在路灯下拉得长长的、孤直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臂弯里带着橘子糖香气的、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松江深秋的夜风,从未如此冰凉又如此……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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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煜终于把脚踝敷了药、抽抽噎噎的安静送回女生宿舍楼下(过程免不了被宿管阿姨盘问一番),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309门口时,已经是深夜。
宿舍里一片寂静,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
他轻轻推开门,反手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