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城的街市比北境繁华百倍,即便临近黄昏,绸缎铺的伙计仍在门口招揽生意,酒肆里飘出醇厚的米香,几个穿得厚实的孩童举着糖画在巷口追逐,银铃般的笑声撞在斑驳的宫墙上,碎成一片暖意。
吴天翊缓步走着,目光掠过那些挑着担子的货郎、倚着门框绣帕子的妇人,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气,竟比将军府里的兵书舆图更能熨帖人心。
转过一道弯,一阵尖利的呵斥陡然刺破喧嚣。
“小贱人!瞎了眼吗?” 穿杏色锦袍的男子猛地甩开衣袖,料子上的金线牡丹被蹭出片灰痕。
他面白无须,眼下泛着青黑,两颊却透着不正常的潮红,一看便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此刻瞪着三角眼啐了口:“脏了小爷的蜀锦,你赔得起吗?”
那男子的目光像涂了胶的钩子,先黏在妇人冻得发红的脸颊上,随即慢悠悠滑下去,在她被棉袄裹得微微起伏的胸前打了个转,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他嘴角勾着抹黏腻的笑,声音里淬了油似的:“赔不起?也不是不行。让你这媳妇跟小爷回府里,给小爷捶捶背洗洗脚,这蜀锦的钱,就算了!”
说着,他故意往前凑了半步,视线几乎要戳进那单薄的衣料里,眼神里的龌龊像泼洒的墨汁,把周遭的风雪都染得脏了几分。
话音未落,他抬脚就往老者身上踹去,粗嘎的靴子带着蛮力将人推得一个趔趄:“老东西滚开,别挡着小爷看美人!”
老者踉跄着撞在墙上,还没站稳,那男子已几步冲到少妇面前,手指就要往她脸上挑去,语气轻佻得让人作呕:“啧啧,这脸蛋冻得跟红苹果似的,倒比京里那些娇养的小姐多几分野趣……”
“休想碰我儿媳!” 老者嘶吼着扑上来,枯瘦的胳膊死死抱住纨绔的腰,像头护崽的老兽。
他虽年迈,又连日赶路耗了力气,可此刻拼着一股狠劲,竟让那男子直接被推了几个踉跄。
“反了你了!” 纨绔被缠得恼羞成怒,冲家丁吼道“还愣着作甚?把这老不死的拖开!”
四五个家丁立刻围上来,扯胳膊拽腿地去拉老者,老者死死扒着纨绔的衣袍不放,粗糙的手指几乎要嵌进锦缎里,嘴里不停咒骂:“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他毕竟年过半百,又饥寒交迫,哪里是这些年轻力壮的家丁的对手?不过片刻就被硬生生扯开,按在结冰的地面上。
拳头雨点似的砸在他背上、脸上,闷响混着老者的闷哼,听得人牙酸。
雪地上很快滚出一片污浊的痕迹,老者被打得口鼻淌血,却仍挣扎着要爬起来,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