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提起裘袍下摆,避免沾上地上的污秽,眉头因扑鼻的恶臭而本能地蹙起。他的眼神锐利而复杂,快速地扫视了一眼牢房和淳于越的状态,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惯有的、深思熟虑的平静。
叔孙通挥手让狱丞退到远处等候,自己向前走了两步,在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停下。
“淳于博士,别来无恙乎?......何至于此啊。”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刻意的惋惜。
叔孙通与淳于越都是博学的儒生,同为博士官职。
但二人理念有着根本的差异。淳于越是复古的理想主义者,他认为不效法古代就不能长久,他直谏敢言,坚持原则,甚至不惜触怒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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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孙通则是务实的现实主义者,他自知始皇帝势大,说得好听是通达时变,善于察言观色。说得难听就是没有气节,迎合上位者的需求。
两人虽然都是当世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却常常争论不休。
淳于越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透过发隙聚焦在叔孙通华贵的裘袍上,嘴角扯动,发出一声极轻、极讽刺的嗤笑:“无恙?......叔孙博士身着羔裘,立于这诏狱之中,问一个将死之人......是否无恙?是来彰显你的无恙,还是来鉴赏我的有恙?”
叔孙通摇了摇头并不动怒,反而叹了口气:“兄台何出此言?你我同殿为臣,同习圣贤之书,见你落难,通心实悲恸。今日前来,亦是冒了非议,只想......送故人一些消息。”
淳于越猛地咳嗽起来,咳得全身蜷缩,半晌才平复:“只怕不是送我消息,而是送我一程吧。是奉陛下之命,还是李相之命?来劝我认下那‘以古非今’、‘勾结皇子、图谋造反’的罪状?我还以为是其他人,竟然是你这个身段柔软的家伙。”
淳于越嗤笑一声。
叔孙通沉默片刻,火光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他的神情变得复杂。
“陛下不是什么仁善之人,你敢在推广冬麦之时号召弟子们宣扬扶苏公子仁德,你是打量儒家如今还不够低谷吗?还是说你有自信能够瞒过陛下的耳目。这里是关中,是咸阳。扶苏公子偏向儒家,但执掌天下的还是陛下。
“淳于兄,你太执拗了。夏、商、周三代之法,古固然好,然则时移世易。如今天下一统,陛下雄才大略,创万世未有之局。你我所学,当用于辅佐明主,安定天下,而非......空谈尧舜禹汤,触怒天颜。”
淳于越眼中猛地爆发出剧烈的光彩,声音虽弱,却字字如铁:“空谈?教化百姓仁爱,劝谏君王行义,这是空谈?扶苏公子仁厚,若继大统,必施仁政,息兵戈,养民力,这才是天下苍生之福!难道如你这般,揣摩上意,阿谀趋避,枉道而从势,便是儒者所为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的‘义’在何处?!你的‘道’又在何处?!”
只听叔孙通大笑起来,若是在今日之前,他或许还会因为淳于越这一番话有些许的羞耻,然而今日,偏偏是今日。
淳于越皱着眉,叔孙通这厮是疯了吗?
叔孙通敛了神色,朗声道:“仁?义?敢问淳于兄,你的仁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