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别明换了副新的刀叉,切肉给他吃——他观察出来了,贺鸣蝉不是对吃牛排有障碍,是对餐具。
贺鸣蝉看起来很担心,锃亮的叉子、刀和盘子会因?为过分光溜溜,让切坏的牛排飞出去,砸碎原青枫那些光可鉴人的红酒杯。
这种事,原青枫这个没在西餐厅搞砸过的公子哥也不会明白。
“张嘴。”厉别明切了块牛排,指挥他,“咬,对,漂亮,现在嚼。”
切大了。
小土狗被他喂得腮帮鼓鼓,顾不上忧心忡忡了,奋力嚼嚼嚼。
厉别明也在宴会上出过洋相。
被一屋子“金融圈”的“精英”、“上流人士”嘲笑,看异类一样上下打量,讥诮地低声说着以?为他听不见的悄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厉别明给贺鸣蝉讲他过去的事:“他们?忽然都不吃了,全停下来看我?,在那‘啧’。”
贺鸣蝉显然也遇到过这种事。
所以?一秒就感同身受,脸色发?白,抿紧了嘴唇,严肃绷着脸,紧紧握着银发?凶恶大狗的胳膊。
厉别明有心教他,故意问:“你会怎么办?”
小狗的喉咙动了动,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我?,我?冲进去。”
厉别明:“?”
“就……冲进去。”贺鸣蝉低头?盯着绞紧的手指,然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脸涨得通红,声音越来越小,“我?……我?贴着你,就这样站。”
他紧紧贴着厉别明,像一条拼命炸毛、试图增加威慑力,冒充什么守卫犬的小土狗崽子。
毛绒绒的脑袋抵着厉别明的肩膀。
小土狗拼尽全力狠狠凶了:“我?瞪他们?。”
“……”厉别明不是这个意思,但他有点理解原青枫的教学流程为什么不顺利了,的确做不到,他把贺鸣蝉翻了个面,低头?看了几分钟,捏了下热乎乎的脸,抱进怀里。
没人能在这时候做到不抱小狗。
戒过毒也不行。
“行。”厉别明把话咽回去,他本来是想?教贺鸣蝉直接掀桌子、把所有的菜都掀到地上,既然不想?吃,那就谁都不要吃了。
但这样居然也离谱的感觉不错,他低头?,看着贺鸣蝉,生硬地复述:“那你就……贴着。”
“贴着我?站。”
厉别明觉得自己是疯了,或者?完全被贺鸣蝉的脑袋拱晕了,居然会开这种玩笑:“我?们?三只眼睛瞪死他们?。”
看得出原青枫在沉重?的道德包袱和想?笑之间挣扎得相当?艰难。
银发?独眼恶犬森森抬头?,试图用眼神杀人,杀人无效,他现在像一只被小狗崽子爬在身上、理智已经完全蒸发?的倒霉邻居大狗。
原青枫撑不住了,摘下眼镜说了声“对不起”,笑得低头?压在胳膊上。
厉别明在要不要过去掐死他的困局里犹豫一秒,贺鸣蝉就被传染了。
饭菜有毒。
邻居家的红酒牛排、暖洋洋的灯光和酸甜可口的番茄浓汤一定是下了什么致幻毒剂。
厉别明低头?,莫名其妙看着闷在胸口高兴到钻来动去的小狗,他也难以?幸免,笑了一声,然后局面变得彻底难以?收拾。
……直到几分钟后。
笑得揉眼睛的小土狗轻轻“唔”了一声,忽然在他怀里软下来。
贺鸣蝉被用力托住后脑、揽着腿弯,紧紧抱起,软绵绵贴在他臂间,手脚都向下垂落。
厉别明收紧手臂:“贺鸣蝉!”
他的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剧烈恐慌。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