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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命将尽,唯有一事未能释怀。当年母妃之死,并非单纯贬谪所致。她在冷宫最后一夜,曾写下一份名录,记录近三年来宫中异常用药之人,尤以牵机引相关药材出入最为可疑。此名录藏于冷宫西厢第三块地砖之下,上有朱砂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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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死后第二日,该地砖被人撬开,但未完全取走??因当时突降暴雨,施工中断。吾后来悄悄查看,发现仍有半页残片留存缝隙之中。吾不敢轻举妄动,恐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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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关联极大,或涉宫闱秘辛,甚至……牵连父皇身边之人。吾劝你慎之又慎。然若你决心查明真相,务必先取得太医院近十年药典登记簿,比对用药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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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知你心中始终存疑,为何我明知九弟野心勃勃,却不早做防范?非不愿,实不能。东宫早已被眼线包围,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吾只能借临终遗诏一事,为你制造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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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若成功,望代我祭母妃一杯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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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沈煦绝笔”
烛火摇曳,映照着沈昭铁青的脸。
原来如此。
太子并非被动等死,而是用自己的生命作为棋子,为他铺下了通往真相的最后一段路。
冷宫、药典、牵机引、母妃日记……所有线索终于串联成线。
当晚,沈昭亲自换上黑衣,带着赵恒与韩烈潜入皇城。
三人避开巡逻禁军,借地道进入冷宫废墟。荒草丛生,断壁残垣间,昔日囚禁废妃之所如今只剩破屋数间。按照指示,他们在西厢房第三块地砖下果然摸到一片泛黄纸角。
抽出一看,虽已霉烂大半,但仍可见几行字迹:
>“永昌三年五月初七,乾元殿送药:茯苓十二两,人参六两,另加‘玄霜散’半匣(标注:陛下安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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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四年二月十三,同处领药:牵机引辅料‘夜星藤’三钱,登记人为御医周廷章,用途:试药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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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五年七月十九,乾元殿密令:销毁所有‘夜星藤’库存,理由:毒性不明,恐伤龙体……”
沈昭手指紧紧攥住残纸,指节发白。
周廷章??现任太医院院判,沈渊的岳父!
而“玄霜散”,据母妃笔记记载,正是掩盖牵机引气味的关键辅药!
这意味着,至少从十年前开始,就有人在系统性地准备这种毒药,且使用路径直通皇帝寝宫!
“殿下……”赵恒声音发抖,“如果连御医都被收买,那下毒的对象……难道不只是先帝和太子?”
沈昭没有回答。
但他心里清楚,下一个目标,已然浮现。
次日,他不动声色,通过旧部关系,秘密调取太医院近十年全部药典副本。同时,命人调查周廷章家族产业往来,尤其是其女嫁入九皇子府后的财务变化。
三日后,结果陆续送达。
周廷章名下共有田产十五处,其中十二处为近两年购入,资金来源不明;其子在京开设三家当铺,每月流水竟超过户部全年税收十分之一;更关键的是,过去五年中,他曾七次私自调阅“帝王用药禁忌录”,每次都在先帝或现任皇帝生病期间。
而就在太子病重前一个月,他又申请查阅“慢性心疾治疗方剂”,并在当日领取了一批罕见药材,包括“鬼面兰”、“血蝉蜕”??两者均为牵机引的增效成分。
证据链闭环。
沈昭坐在书房,手中握着厚厚一叠材料,神情却愈发凝重。
这不是单纯的夺嫡之争,而是一场持续十余年、深入宫廷核心的阴谋网络。沈渊不仅意图篡位,更可能早已操控皇帝健康,意图以慢性毒害逐步掌控朝局!
“不能再等了。”他对赵恒道,“明日三司会审首场开庭,我们就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可陛下若也被下毒……”韩烈迟疑,“贸然揭露,会不会刺激对方狗急跳墙?万一他们提前发动政变?”
“那就让他们发动。”沈昭冷冷道,“我已密令靖安军进入一级戒备,羽林卫中有七名校尉是我旧部,随时可控制宫门。江南、西北旧将在接到信号后也会立刻集结。他们若想打,我就陪他们打到底。”
他站起身,望向东方初升的朝阳。
“母妃,儿子今日就要揭开这层黑幕。哪怕千夫所指,万劫不复,我也要让这天下知道,谁才是真正践踏纲常之人!”
子时刚过,皇宫深处,乾元殿偏殿。
沈渊独自跪在香案前,手中捧着一枚青铜小鼎,里面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火焰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影,面容模糊,却传出沙哑低语:
“时机将近……待审案混乱之际,便可启动‘影龙计划’。记住,只要老皇帝一日不死,你就永远无法登基。必要时……不必手软。”
沈渊低头,额头触地:“弟子明白。”
火焰熄灭,小鼎冷却。
他缓缓起身,嘴角扬起一抹森然笑意。
风暴,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