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太子!
这是不想活了吗?
难不成,堂堂大周,就要出一个海青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热闹了!
如果陛下不杀赵有志,那么太子该如何自处!
如果乾熙帝杀了赵有志,又该...
夜色如墨,东宫内外灯火通明,太医们提着药箱急步穿行于回廊之间。皇帝亲临太子寝殿,坐在床前紧握长子枯瘦的手,眼中满是痛楚与复杂。那曾执掌东宫十余年、威仪赫赫的储君,如今面色灰败,唇角犹带血痕,呼吸微弱得几近断绝。
“父皇……”太子忽然睁开眼,声音嘶哑如裂帛,“儿臣……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皇帝强忍悲意,低声道:“别胡说!太医已在配药,你自幼体弱,但从未真正倒下过。这次也定能挺过去。”
太子苦笑,目光却清明异常:“儿臣之病,不在脏腑,而在心脉。这些年,朝局动荡,兄弟相争,国事日非……我身为储君,不能理政,亦无力匡扶社稷,早已形同虚设。可正因如此,才更该为大周留下最后一道屏障。”
皇帝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太子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内室角落一只紫檀木匣:“那里……有先帝遗诏副本。真正的原件藏于太庙密阁,需双钥开启??一把在陛下手中,另一把,在母后灵位下的暗格里。”
殿内众人皆惊,连随侍的李德全也不禁抬头望向皇帝。皇帝脸色骤变:“此事朕从未听闻!先帝临终前明明已当众传位于我,何来遗诏改立之事?”
“因为……”太子喘息片刻,继续道,“先帝原欲立九弟沈渊为嗣。他说:‘诸子中唯此子沉静深远,能安天下。’然当时您已率禁军控制宫门,宣读既成诏书,大局已定。先帝无奈,只得默许。但他命人将真实遗愿封存,并留谕:若未来储位动摇、国将倾危,则可启此诏以正纲常。”
皇帝浑身剧震,怒意翻涌:“荒唐!先帝若真有意改立,为何不早决断?如今你在此时说出此事,莫非是想借死前搅乱朝纲?”
太子闭目良久,再睁眼时泪流满面:“儿臣若有一丝私心,天诛地灭!我只是不愿看到八弟沈昭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愿九弟沈渊被野心蒙蔽,走上不归之路。这江山……不该由阴谋与鲜血铺就!”
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身子剧烈颤抖。太医急忙上前施救,却被他挥手制止。
“父皇,听我一句肺腑之言??”太子死死盯着皇帝,“无论谁想夺嫡,都不可让兵权落入一人之手。尤其是沈昭新组‘靖安军’,三千精锐只效忠于他一人,此乃取乱之道!若您不信我,便查一查兵部调动名录……最近三月,已有七名边将未经报备入京,皆经九皇子府中转,最终潜入东宫偏门。他们谈了什么,无人知晓,但……他们的名字,都在那份名录上。”
话音未落,太子头一歪,气息全无。
殿内死寂。
皇帝呆坐良久,终于缓缓起身,眼神冰冷如霜。他转身对李德全下令:“封锁消息,暂不发丧。任何人不得进出东宫,违者斩!另派人即刻前往太庙,查验密匣是否存在。”
与此同时,城南军营之中,沈昭正披甲巡视靖安军营地。寒风凛冽,士卒们仍在操练阵法,刀光映雪,杀声震天。赵恒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语:“殿下,东宫传来密报??太子死了。”
沈昭脚步一顿,眉头紧锁:“怎么死的?”
“据说是旧疾复发,呕血而亡。但……有人看见裴文远的心腹在太子咽气前一刻离开东宫侧门,行迹诡秘。”
沈昭冷笑:“死得真是时候。一个多年不出东宫的人,偏偏在我整顿军备、稳固根基之际突然暴毙,还恰好牵动储位之争?”
赵恒压低声音:“更麻烦的是,兵部那份边军调动名录不见了。昨夜守档官发现柜锁被撬,文书失窃。现在整个兵部乱作一团,裴文远正在追查内鬼。”
“不是内鬼。”沈昭冷冷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们要的就是这份名录失踪的消息传出来,让人怀疑是我派人偷走,以便嫁祸我图谋不轨。”
韩烈从营外奔入,满脸凝重:“殿下,刚刚接到江南密线回报??我们安排在无锡投降将领家属中的探子,被人识破身份,昨夜已被灭口。家中老小尽数投井,现场留下一张字条:‘背主求荣者,族灭无赦’。”
沈昭双拳紧握,眼中怒火迸发:“这是警告,也是挑衅。他们已经开始清理棋子,准备收网了。”
“要不要提前动手?”韩烈咬牙道,“只要一声令下,靖安军可在半个时辰内控制皇城十二门!”
“不行。”沈昭断然拒绝,“我们现在出兵,就是坐实谋反之罪。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我们必须等,等到他们自己把罪证送到我们手上。”
他转身走入帅帐,提笔疾书三封密信:
其一,送往江南,命旧部立刻公开一批账册??记录近三年来朝中十余位大臣亲属侵占民田、勾结盐商走私的铁证,限五日内抄录副本分送御史台、大理寺及各大书院;
其二,传令西北伪装商贾的心腹,不惜代价接近裴承志,务必取得其与边将歃血为盟的影像证据,哪怕是用毒、用色诱,也要拿到真凭实据;
其三,联络东宫一名老太监??此人曾是母妃宫中旧仆,因直言被贬至冷宫洒扫,多年来默默无闻,却是唯一知晓当年先帝遗诏真相的活口。让他设法取出太子临终前所指的那只紫檀木匣,并尽快送出宫外。
“记住,”沈昭将信件封蜡压印,“所有行动必须隐秘,不留痕迹。我们要做的,不是掀桌子,而是让他们自己摔下去。”
三日后,京城风云突变。
先是江南数十位士绅联名上书,控诉户部尚书之侄强占万亩良田,致三百余户流离失所。紧接着,两份账册抄本悄然流入民间书肆,内容详尽到每一笔贿赂金额、每一次官商勾结的时间地点,甚至附有地方官画押认罪的供词影印。
舆论哗然。
更有激进学子在国子监门前焚香祭天,高呼“清君侧,除奸佞”,引发数百人响应。京兆尹派兵弹压,反倒激起更大骚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镇南王赈灾放粮是贪污,那些贪官污吏霸产夺财反倒逍遥法外?天理何在!”
与此同时,西北前线传来急报:统制裴承志擅自调动两千骑兵南下,谎称“剿匪”,实则逼近潼关。该军未持兵部调令,亦无枢密院印信,属公然违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