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瘟疫蔓延,敌军全线崩溃。将领无法约束,士兵四散奔逃。韩烈率骑兵冲入中军,直取沈叶所在高台。
沈叶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双手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败了……我真的败了?”
谋士急促道:“殿下,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叶咬牙,猛地抽出佩剑:“我不走!我是太子人选,岂能如丧家之犬般逃窜?”
“殿下!”谋士跪地叩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若死于此地,沈昭必将顺势入主东宫,届时天下再无您的立足之地!”
沈叶怔住,眼中怒火与悲愤交织。
就在此时,远处烟尘滚滚,一骑飞驰而来,马上斥候满脸血污,嘶声大喊:“殿下!不好了!扬州城内叛乱突起,赵恒旧部里应外合,已夺下东门!敌军正从城内杀出,与赵恒主力夹击我军残部!”
“什么?!”沈叶如遭雷击,“赵恒在城内还有伏兵?!”
“是……是的!而且……而且……”斥候喘息道,“据闻,赵恒早在半月前便秘密联络城中豪族,许以重利,只待战事胶着,便内外齐发!”
沈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如鬼哭:“好!好!沈昭,赵恒,你们联手设局,步步为营,竟连城中百姓都被你们收买!我沈叶自负智谋无双,今日竟败于一群江湖草莽与边陲武夫之手!”
他笑声戛然而止,眼中戾气暴涨:“但我不会输!只要我还活着,这太子之争,就没有结束!”
说罢,他猛然翻身上马,仅带十余亲卫,在乱军掩护下向北狂奔而去。
韩烈追至高台,只见空帐一座,沈叶早已不见踪影。
“跑了?”他皱眉。
沈昭策马而至,望着北方烟尘,淡淡道:“让他走吧。”
韩烈愕然:“殿下,此贼心狠手辣,留他一日,便是隐患一日!为何不追?”
沈昭翻身下马,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冷峻而疲惫的脸庞。他望着满地尸骸,轻声道:“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我派兵追击,趁机反扑,甚至设伏诱杀。但他错了??我不需要亲手杀他,只需要让他活着回去。”
“活着回去?”韩烈不解。
“对。”沈昭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深不可测的寒光,“我要他带着惨败的消息回到京城,我要他在父皇面前低头认错,我要他在群臣面前颜面尽失。我要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他缓缓抬头,望向京都方向,声音低沉却坚定:“这一战,不只是为了胜利,更是为了震慑。让所有人知道??谁若敢与我为敌,纵然权势滔天,也终将粉身碎骨。”
韩烈默然良久,终是拱手拜服:“殿下英明。”
此时,赵恒亦率军赶到,风尘仆仆,铠甲染血。他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末将赵恒,参见殿下!幸不辱命,扬州方向敌军尽数击溃,粮道已通,城内叛乱亦平!”
沈昭伸手扶起他,笑道:“赵将军辛苦了。此战若无你前后呼应,设伏断粮,我军难以如此顺利破敌。”
赵恒摇头:“此乃末将分内之事。只是……沈叶逃脱,是否需派人追缉?”
沈昭摆手:“不必。他已成惊弓之鸟,不足为惧。眼下要紧的是整顿三军,清点伤亡,安抚百姓,并将战报快马送往京城。”
他顿了顿,目光深远:“我要让父皇,亲眼看到这场胜利的每一个细节。”
赵恒领命而去。
夜幕降临,战火渐熄。
营地篝火点点,伤兵哀嚎声隐隐可闻。沈昭独坐帐中,提笔修书,字字如刀:
“儿昭顿首再拜父皇陛下:
无锡一役,逆党沈叶聚兵犯境,妄图阻挠王师南下。儿率将士浴血奋战,三破敌骑,终使贼军溃败,帅旗倾覆,沈叶孤身北遁。今江南已定,民心归附,粮道畅通,军民安泰。恳请父皇明察功过,以正朝纲,以安社稷……”
写至此处,他停笔良久,最终添上一句:
“儿无意储位,唯愿天下太平。然若有奸佞祸国,儿亦不惧执剑而起,肃清朝堂。”
搁笔,吹熄烛火。
帐外风起,吹动帅旗猎猎作响。
远处,一轮明月升上中天,清辉洒落大地,仿佛为这片血染的疆土披上银纱。
沈昭闭目静坐,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他知道,这一战虽胜,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酝酿。
京城之中,龙椅之上那位老人,是否会因这场胜利而对他另眼相看?
九弟沈渊,又是否已在暗中磨刀霍霍?
还有那些朝中老臣,表面上称颂功绩,背地里是否已开始谋划新的算计?
他睁开眼,眸光如炬。
“太子之位,我本不想争。可若这天下,非要由强者执掌,那??”
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不可闻:
“我不介意,成为那个最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