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使纵横
咸阳宫的铜灯在夜风里摇曳,将卫鞅的身影投在竹简上。案几上堆叠的邦交文书泛着陈旧的竹香,最顶端那卷燕国简牍边缘已被手指磨得发亮。
"君上,燕使在馆驿已候三日。"内侍的声音刺破寂静,卫鞅抬头时,见秦孝公正立于窗前望着北斗。青铜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位励精图治的君主指尖叩击着窗棂,木格的影子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告诉燕使,三日后朝堂议事。"孝公转身时,玄色朝服上的日月纹在灯影里流动,"让赵良备好车驾,随你南下。"
一、函谷关外
黄河渡口的晨雾还未散尽,卫鞅的车队已碾过露水。赵良勒住马缰时,见对岸魏国的斥候正收起旌旗。羊皮囊里的酒还带着余温,卫鞅却将目光投向南岸的芦苇荡——那里藏着不少于乘甲士,甲叶反射的微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魏人在蒲坂增兵了。"赵良的声音压得很低,马鞭指向对岸的烽火台。新筑的夯土台还泛着潮气,与三年前秦魏会盟时所见判若两地。卫鞅解开腰间的虎符,黄铜铸就的猛虎在朝阳下露出锋利的獠牙。
渡口官吏验过符节时,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卫鞅注意到他腰间的魏式环刀,刀鞘上雕刻的蟠螭纹与秦国制式截然不同。"客官这是要往哪去?"官吏的关中话夹杂着河东口音,卫鞅抚过车轼上的饕餮纹,慢悠悠道:"大梁。"
车队驶入魏国境内时,田埂上的农夫纷纷驻足。去年秦魏边境的饥荒让这些农人面黄肌瘦,卫鞅示意赵良分发随车携带的粟米。一个孩童抢过饭团时,卫鞅瞥见他脚边的耒耜——那是用秦国冶铁技术打造的农具,刃口的弧度比魏国制式更适合深耕。
"秦人的铁,比我们的硬。"老农咂着嘴,粗糙的手掌抚过耒耜上的云纹。卫鞅正欲开口,却见官道尽头扬起烟尘,魏国上将军庞涓的仪仗正疾驰而来。
二、大梁风云
魏国朝堂的青铜鼎泛着幽光,魏惠王的玉圭在掌中转动。卫鞅望着殿柱上雕刻的问鼎图,想起三年前河西之战时,这些纹饰曾被秦军的血染红。
"秦公当真要与燕国联姻?"魏王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卫鞅躬身时,腰间的玉佩撞击出清脆的声响。"燕国公主嫁入咸阳,秦燕互为唇齿,于魏何伤?"
庞涓的铁剑突然拍在案几上,青铜酒樽震得跳起。"秦人占我河西之地,至今未还!"卫鞅抬头时,见这位将军的甲叶上还留着箭痕——那是五年前石门之战的旧伤。
"河西之地的粟米,今年将由秦国运往大梁。"卫鞅的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魏王的玉圭停在半空,卫鞅补充道:"只要魏国开放鸿沟漕运,秦魏贸易之利,远超一城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