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猛地推开车门,厉声喝道:“住手!”
小吏回过头,见是个穿着布衣的老者,顿时来了火气:“你是什么人?敢管官府的事?”
卫鞅没理他,快步上前扶起老婆婆,又让车夫取来水囊和干粮。那孩子抢过干粮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老婆婆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抹着眼泪:“多谢好心人……我们是从雍城逃来的,那边贵族强占了我们的田,说新法改了,士大夫的田产不用交税……”
卫鞅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推行的新法里,明明规定了“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就是要打破贵族世袭的特权。可现在……他看向那个小吏,冷冷地问:“你是哪个部门的?可知《垦草令》里如何规定驿站接待之法?”
小吏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梗着脖子道:“什么令不令的,现在是新君在位,规矩早就改了!”
“规矩改没改,不是你说了算的。”卫鞅从怀里掏出那卷召回的诏书,“你且看清楚,这是谁的旨意。”
小吏看到诏书上的玺印,脸“唰”地白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商君……”
“起来吧。”卫鞅把诏书收好,“告诉栎阳来的上大夫,就说卫鞅回来了。另外,把这些流民安顿在驿站侧院,按新法规定供给食宿,账目我会亲自核对。”
小吏连滚带爬地应了,卫鞅却望着远处渐沉的夕阳,久久没有说话。车夫在他身后低声道:“先生,您看这……”
“我看见了。”卫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所以我们更要快点回栎阳。”
二、故地新痕
车过泾水时,卫鞅特意让车夫停了车。他站在当年主持修建的堤坝上,望着浑浊的河水拍打着堤岸,岸边的夯土已有多处坍塌,露出里面的芦苇——这本该是用青石板加固的地方。
“去年秋天洪水冲垮的,”一个正在修补堤坝的老兵认出了他,拄着铁锹叹道,“商君您看,这堤岸要是按您当年的法子修,哪会塌成这样?可后来换了个监工,说是要省钱,把石料换成了沙土……”
卫鞅蹲下身,抓起一把坍塌的泥土,里面果然掺着不少沙砾。他记得当年修这堤坝时,每一层夯土都要经过三次夯实,还要用铜锥检查硬度,不合格的就要返工。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