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早朝刚至中途,卫鞅带着一身晨露闯入时,甘龙正站在阶下痛陈新法弊端。“……今岁关中大旱,百姓流离,皆因商君之法过于严苛,失却上天垂怜啊!”他捶胸顿足,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身后的十余名旧贵族纷纷附和,朝堂上顿时一片嘈杂。
“甘老太师好兴致。”卫鞅的声音陡然响起,像块寒冰投入滚油。他径直走到殿中,将那枚青铜令牌掷在案上,“不知老太师府中的私令,为何会出现在行刺者身上?”
甘龙的脸色瞬间煞白,却强作镇定:“商君休要血口喷人!此等伪造之物,岂能作为凭证?”
“伪造与否,一问便知。”卫鞅转向御座上的新君驷,“臣请陛下彻查甘府,若搜不出与死士勾结的证据,臣愿领欺君之罪。”
新君驷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扫过阶下众人。他看见甘龙背后的公子虔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看见公孙贾躲闪的眼神,更看见卫鞅挺直的脊梁——这位变法强臣的朝服袖口还沾着未干的露水,显然是刚从城外赶回。三日前派去民间查访的密探刚传回消息:渭水沿岸的农户已开始凿井抗旱,虽有怨言却无叛乱,反倒是旧贵族聚居的城西区,近来夜间常有车马异动。
“赵成,”新君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之威,“带羽林军抄查甘府、公孙府,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羽林军的甲叶声很快响彻宫墙。半个时辰后,赵成捧着一堆账簿匆匆返回,跪在殿中高声奏报:“启禀陛下,甘府密室搜出黄金二十镒,与死士户籍记录吻合;公孙府中查获往来信件,皆商议如何在今日辰时动手!”
证据确凿,甘龙瘫软在地,口中喃喃着“不是我”,却再也发不出完整的话语。公子虔见状不妙,猛地跪倒在地:“陛下,臣……臣对此事一无所知啊!”
卫鞅上前一步,声音掷地有声:“公子虔去年因私抗新法被劓刑,至今对新法怀恨在心;甘龙三代仕秦,却因新法削去封地三百亩;公孙贾身为太傅,竟教唆太子触犯律条……此三人结党营私,意图行刺重臣,颠覆新法,按律当处车裂之刑,株连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