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点密集地敲击着面包车顶棚,沙沙声如同无数细密的针脚,将林小山死死钉在弥漫着血腥、机油与皮革混浊气味的车厢幽暗角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深处骨裂的剧痛,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粗暴地攥紧、拧绞。浓重的血锈味堵在喉咙里,混杂着鼻腔尚未干涸的温热液体——那是刚才金属片狂暴反噬的狰狞痕迹。
车窗外,透过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玻璃,古钟广场地下停车场入口幽深如同巨兽吞噬一切光线的咽喉。那辆本该载着他驶入最终毁灭的银灰色面包车,此刻如同搁浅在水泥地面的金属棺椁,引擎低沉的怠速运转声成了这巨大空间里唯一的机械呼吸。
瘦高男人——那个沉默的引路人,那个携带致命炸药的使者——此刻脸朝下趴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面上,距离车尾不过几米。雨水混着从他后脑扩散开的深色液体,在地面缓缓蜿蜒流淌,被惨绿的安全灯光照得一片诡异暗沉。一枪穿颅。干净,利落,来自某个尚未现身、潜伏在巨大空间阴影与林立承重柱后的死神之手。尸体附近,那个半敞开的帆布工具包倒在地上,里面那卷暗黄色边缘的油布图纸被散落在地面的雨水迅速浸湿发黑一角,像一张悄然死亡的邀请函。
车熄火了。彻底的寂静,只剩下雨点击打车顶的鼓点和林小山自己如同破风箱般沉重的喘息。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同实质,弥漫在这钢铁坟墓的每一丝空气里。那致命的炸药就在车外几米处,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无声地嘲笑着他刚刚经历的天旋地转般的生死惊魂。
“弃子当用,其声如钟……”裤袋里,那张刻印着古老箴言的硬质白卡依旧冰冷,硌着腿根,如同烧红的烙铁。引路人死了,炸药暴露,交易者未曾现身。这口“钟”……最终被谁敲响了?又是谁的血,在雨水中无声流淌成了敲响钟声的回音?
嗡——!
裤袋深处!那枚沉寂的金属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瞬间贯穿,猛地爆发出一次极其短暂却无比尖锐的搏动!这一次,没有信息流,没有画面!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要焚毁自身血肉的——警告脉冲!
在脉冲迸发的瞬间!
嘶啦——!
一声极其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如同锋利的指甲狠狠刮过林小山耳膜!是驾驶座位置传来的!那个自始至终沉默如同背景雕塑的司机,他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腕部,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运动手环屏幕,骤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了刺眼欲芒的红光!
红光疯狂闪烁,同时发出一连串如同爆豆般的急促电子音!
嘀嘀嘀嘀嘀——!!
尖锐的警示音响彻死寂的车厢!
林小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得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完好的右手瞬间抓住卡在座椅缝隙里的那截断裂塑料椅腿!但那个司机却反应更快!他像一头被火燎到的受惊野兔,连滚带爬地扑开驾驶座门锁,几乎是弹射般撞开车门,狼狈万分地从驾驶位滚了出去!根本顾不上熄火,连滚带爬地扑向远处一个巨大的水泥承重柱后,只留下车门敞开着,冰冷的雨风裹挟着停车场深处阴暗潮湿的气息呼啸灌入!
“疯了!是反制锁定!妈的……”司机的咒骂带着极端惊恐的颤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断续回荡,随即被雨声吞没。
锁?!什么东西被锁定了?!难道是……炸药?!那闪烁着红光的运动手环……是某种引爆控制器?!它被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