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文件格式。CAD源文件体积太大,她的旧电脑未必装得下高版本软件,他特意导出了2018兼容版,又担心她打不开,索性用PDF做了标注:哪些地方的钢槽需要预留2毫米误差(“给陶片的呼吸留缝”,他在批注里写),哪些转角的弧度可以随她的手感调整(“按你窑火里自然形成的弧度来,不用严格对齐”)。
最纠结的是那张手绘图。下午在工地临时画的,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边缘还带着毛边,铅笔线有些洇开,他甚至能闻到纸上淡淡的松烟味——那支笔是郭静送的,笔杆是她用剩下的陶土烧制的,握在手里比金属笔杆暖。
作为建筑师,他习惯了用精确的矢量线条说话,这种带着“不完美”的图像,像把没打磨过的陶刀,突兀地插在严谨的文件堆里。但他想起雨天咖啡馆里,她笔记本上那句“星子坠入春水”的笔迹,也是歪歪扭扭的,却比印刷体更有温度。
他最终把这张图也加进了附件,命名为“一张会呼吸的草稿”。
发送前,他又检查了一遍压缩方式。系统默认是“快速压缩”,但他换成了“最大压缩”,虽然传输速度会慢些,却能让文件体积小一点。他记得她工作室的网络时好时坏,上次发模型图,她隔了两小时才回,说“文件太大,像等一窑陶器慢慢冷却”。
点击发送的瞬间,屏幕右下角弹出时间:23:42。
窗外的月光忽然亮了些,透过天窗落在键盘上,把“Ctrl”键照得像块半透明的玉。赵环想起郭静说过,她捏陶时总在午夜开窑,因为“月光能让釉色显露出白天看不见的纹路”。
他靠在椅背上,盯着“发送成功”的提示框,忽然觉得这封邮件像个被仔细包扎的礼物:硬壳礼盒是规范的文件格式,里面垫着的软纸是那些带着温度的批注,而最核心的,是那张手绘草稿——像块没上釉的素坯,坦诚地暴露着创作者的指纹。
手机又震动了。
郭静回了微信,不是文字,是张照片:她的工作台,台灯照着那只他送的粗陶茶杯,杯底的“水”字被灯光映在桌面上,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她用红笔圈住了邮件里的附件名,旁边写:「“握手方式”比“结构衔接”好听。另外,你的草稿洇墨了,像陶土在吸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