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片场的灯已亮了一圈。洛倾颜站在监视器后,指尖轻轻摩挲着笔记本边缘,那支钢笔静静夹在纸页间,水晶贴着昨夜未干的茶渍,温润如常。
导演的声音在空旷的布景楼道里响起:“这条情绪太软,节奏压不住,观众会走神。”他指着回放画面,“‘十年等待’这场,不能靠静默撑满三分钟。”
“可等待本就是静默的。”洛倾颜开口,声音不重,却让场记停下了笔,“他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说‘我回来了’,而是想确认她是否还记得他。”
导演摇头:“我们拍的是戏,不是冥想。”
她没反驳,只是翻开笔记本,笔尖轻点纸面。她没发动金手指,但那股熟悉的温热从指腹蔓延上来,像顾逸尘昨夜在雨中递伞时掌心的温度。她忽然明白,那场初遇之所以动人,不是因为台词多精巧,而是因为他们演的,是自己真正信过的东西。
“您看默剧桥段。”她调出回放,“林砚伸手,又收回,三秒静止,没人说话,可所有人都懂了。真正的等待,不在台词里,而在不敢落下的指尖。”
导演皱眉,手指敲着监视器边框:“那是彩蛋,可以任性。正片要节奏,要冲突,要观众坐得住。”
副导演插话:“洛小姐,您是原着作者,情感理解我们信。但拍摄是集体作业,不能一个人定调子。”
空气一滞。
灯光组悄悄退后半步,道具组低头整理箱子。场记的笔悬在记录本上方,迟迟未落。
洛倾颜感到笔身微颤,水晶泛起极淡的粉光。她没看顾逸尘,却知道他在。他站在布景区尽头,背光而立,西装袖口露出一截腕表,秒针走动的声音仿佛穿透人群,敲在她心上。
她深吸一口气,将笔夹回笔记本,动作轻缓,像收起一句未出口的辩解。
“我不改剧本。”她说,“只求再试一条——不给台词,不给走位,只给情境:‘他回来了,但她已忘了他’。让演员即兴反应。如果不行,我们按您的来。”
导演眯眼:“即兴?你知道这场戏多关键?”
“正因关键,才该给它一次呼吸的机会。”她声音稳了些,“我们总怕观众看不懂,可有时候,最怕的不是他们不懂,是我们自己先不信了。”
现场一片静默。
就在这时,顾逸尘走了过来。他没看导演,也没看监视器,而是站在她身侧,距离恰到好处,既不越界,也不疏离。
“多拍一条。”他说,“不剪进正片也行,当存档。进度不会拖。”
导演皱眉:“片场不是试验场。”
“可也不是复制粘贴的流水线。”顾逸尘语气平静,“我们投资这部戏,不只是为了按时交片,而是为了让它值得被记住。”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仿佛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