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微震,笔尖自动滑动。
纸上浮现断续画面:顾母坐在老宅书房,窗外桂树影子斜斜打在墙上。她手里握着一个旧相框,指尖缓缓抚过玻璃面,嘴唇微动。
“我不想再看一个家散了……”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画面却在这一句后戛然而止。水晶光芒闪烁几下,彻底熄灭。
洛倾颜盯着那行未完成的字迹,心口像被什么压住。她终于明白,这支笔能感知情绪,能回溯记忆,却无法穿透一个人用半生筑起的墙。顾母的防备,不是针对她,而是对“失去”的恐惧。可恐惧不会因共情而消散,信任也无法靠洞察换取。
她合上笔记本,指尖在封皮上轻轻摩挲。窗外阳光斜照进来,照在桌角那张全家福复印件上。她伸手将照片摆正,目光落在顾母年轻时的面容上——那时她笑得温婉,身后桂树繁茂,仿佛整个家都安稳如初。
她翻开日记本,提笔写下:“今天去见了妈。我说了很多,她一句话也没接。”
笔尖顿住,纸面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她眨了眨眼,眼眶有些发热。想起顾逸尘曾说,母亲最看重的不是规矩,是“坚守”。而她一直在试图“说服”,却忘了,坚守从来不是靠言语撑起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划掉那句话,重新写:
“她说我不懂这个家。可她不是不信我,是还没看见我。”
写完,她停顿片刻,在页尾画下一个“回”字。这一回,笔画更稳,收尾更沉。她在旁边添了一行小字:“不急于回应,只坚持在场。”
窗外风起,吹动窗帘一角,书桌上的全家福复印件边缘被风掀起,轻轻卷曲。恰好遮住了顾母的笑容,只露出她身后的桂树一角,枝干虬曲,却依旧挺立。
洛倾颜没去压平纸角。她合上日记本,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风灌进来,带着雨后草木的清气。她望着远处天际渐亮的光,轻轻说了句:“那就让我一直在这儿。”
她转身,从书架上取下那本《本地风物志》,翻开夹着老宅平面图的那一页。指尖抚过“1998.秋,守诺之始”的铅笔字迹,她忽然想起什么,又拿出钢笔,在书页空白处写下一行字:
“有人在学着守。”
笔尖落下的瞬间,水晶忽地闪了一下,极淡的粉光从底部掠过,转瞬即逝。细看时,笔身靠近笔帽处,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纹悄然浮现,又迅速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