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洛倾颜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了三秒，终于按下发送键。她没再看回放，把手机倒扣在办公桌上，像卸下一块压了整夜的石头。
那条消息很简单：“今天能见面吗？我想当面跟你说对不起。”
她起身时，顺手将那支深蓝色水晶的复刻笔轻轻搁在桌角。阳光斜照进来，笔身泛出一点温润的光。她没多看，拎起包走出办公室，脚步比往常快了半分。
电梯下行时，她从包里摸出那支古朴的钢笔，指尖轻轻摩挲笔帽。昨夜它没有亮，不是因为爱意消退，而是她自己藏起了真心。她终于明白，有些情绪，不能靠笔尖去探测，得亲手交出去。
咖啡馆里人不多，她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才发现，自己带的包拉链有点卡。她低头扯了两下，抬头时，正看见顾逸尘推门进来。
他穿着深灰大衣，肩头还沾着一点未化的雪。目光扫过她，落在桌边那支复刻笔上，顿了一下。他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很轻。
“提案，熬了很久？”
她愣住。不是质问，不是冷淡，也不是刻意温柔。就一句话，像掀开一层薄雾，把她堵了一夜的话，轻轻托了出来。
“开了四个会，改了五版方案。”她声音有点哑，“我发消息说改天补你，可……可哪有改天能补的。”
他没接话，只是伸手将服务生刚端来的拿铁往她面前推了推。杯底压着一张折好的小纸条。
她没立刻打开。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她低头盯着杯口升腾的热气，“是怕说了像在找借口。可现在想想，我连让你生气的机会都没给。”
顾逸尘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敲了一下，像是在数节奏。她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微微蜷着——那是他压抑情绪时的小动作，她记得。
她从包里取出那支古朴钢笔，轻轻放在桌上。
“它昨晚没亮。”她说，“我用它感知过你很多次，开心的、难过的、生气的。可昨天，我没让它亮。我怕看见你失望，所以我关掉了它。”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以为忙完就能补，却忘了，等待本身也是一种付出。你等的不是一顿饭，是我在不在。”
顾逸尘的目光从笔移到她脸上。他看了很久，久到她几乎要低头。
“我不是怪你加班。”他终于开口，声音低而稳，“是怕你忘了告诉我你在哪。哪怕只发一个字，也让我知道，你在想着我。”
她眼眶一热。
“我发了。”她急忙说，“我写了‘对不起’，可……可我没发出去。”
“我知道。”他嘴角微动，“你早上才发的邀约。我猜，那条没发出去的，写了很久。”
她怔住。
“你每次纠结时，会把手机倒扣三次。”他轻描淡写，“上次是你妈催相亲，你也是这样。”
她差点笑出来，又哽住了。
“我……我不想靠这支笔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把钢笔往他那边推了推，“我想听你说。哪怕你说‘我很烦’，也比它亮蓝光强。”
顾逸尘没接笔，反而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它不亮，是因为你没用它。”他说，“可我看你，不需要光。”
她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责备，也没有刻意的包容，只有一种沉静的懂得。
像冬夜里的炉火，不喧哗，却能把冷意一点点烤化。
她终于笑了，眼角有湿意滑下来，她没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