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这株百年当归,本是要等个至孝之人来采的?"老头的声音变得轻了,"它等了几百年,等的就是你这样的心。"他抬手一拂,石台边的野藤突然缠上阿蘅的腰,"我送你些造化。"
阿蘅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浑身发烫。皮肤下像是有什么在蠕动,疼得她咬破了嘴唇。她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细碎的声响,指甲变成了细长的叶子,头发散开来,竟成了柔软的草茎。风掠过她的脸,不再有刺痛,只余下清冽的药香。
"成了。"老头的声音渐远,"往后你便在这崖上,替人消灾,替己解怨。"
阿蘅想再喊一声婆婆,可喉咙里只能发出簌簌的响动。她低头看自己——哪里还有人的模样?分明是一株当归,茎秆上还挂着几滴未干的露水,叶片上沾着她坠崖时蹭的红,倒像是开败的花。
再说青岩村的婆婆。自阿蘅走后,她烧得更厉害了,迷迷糊糊总喊"阿蘅"。王婶端来药汁,她摆摆手:"我不喝,我要等我孙女儿煎的药,她总说'婆婆你尝尝,这回不那么苦了'。"
第三日夜里,婆婆突然挣扎着要起身。王婶拦不住,只得扶着她往村外走。"阿蘅该回来了,"她念叨着,"她采了当归,该回来了。"
两人摸黑上了山。山路还是那么陡,婆婆却走得稳当,像是有人在前面牵着。快到崖顶时,王婶突然停住脚步——月光下,崖壁上漫山遍野都是紫红色的草,风一吹,草浪翻涌,像是有千万人在低声呼唤。
"阿蘅!"婆婆颤巍巍地伸出手,触到最近的草茎。那草叶凉丝丝的,带着熟悉的药香,和阿蘅熬的药汁一个味儿。"阿蘅,是娘啊......"她哭出了声,"娘错了,不该让你去采药的......"
山风突然大了,草浪翻卷得更急。每片草叶都轻轻颤动,像是在应和婆婆的哭声。王婶吓得后退两步,却见婆婆跪在草丛里,把脸埋进草叶间,眼泪浸湿了好大一片地方。
"阿蘅,娘给你唱那首童谣吧......"婆婆抽抽搭搭地开口,"月光光,照地堂,阿囡睡在摇篮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