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看着窗外楼下停着的那辆蒙尘的吉普车,眉头紧锁。更麻烦的是,一批急需更换的警用装备(如手电筒电池、警棍皮套)的申请也石沉大海。
保卫干事小李跑进来,气呼呼地说:“科长,我去领劳保手套,库房老李头说刘副主任有指示,保卫处消耗大,要‘节约闹革命’,这个月配额用完了,等下个月!”
整个保卫处的日常运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处处掣肘,效率骤降。
一次深夜紧急出警追捕盗窃嫌疑人,沈浪他们不得不蹬着自行车追了几条街,差点让嫌疑人跑掉,就因为唯一的吉普车没油。
周卫国和沈浪正在讨论从优秀工人里选拔两名充实保卫力量。
名单刚定下,刘文山“恰巧”踱步进来。
“老周,沈科长,讨论人事呢?”他拿起名单扫了一眼,指着其中一个叫李强的复员军人,“这个小李,我听说他父亲解放前在旧政府做过小职员?这家庭出身…在保卫处这么敏感的岗位,是不是再慎重考虑考虑?现在可是要‘根正苗红’啊!”
他又指着另一个机灵的小伙子赵兵:“这个小赵,群众反映他平时爱看些闲书,思想是不是有点…不够积极?保卫处是刀把子,人员必须绝对可靠!我看,一车间的王福生同志就不错,三代贫农,觉悟高,立场坚定!”
这个王福生,是众所周知的“老马”的跟班。
周卫国脸色一沉:“刘副主任,保卫处用人,我们有严格的审查程序和标准。李强同志是战斗英雄,立过功!赵兵同志工作积极,思想汇报很深刻。
王福生同志在车间表现再好,那也调不到我们保卫处。”
刘文山皮笑肉不笑:“周处长,我也是为了保卫处的纯洁性着想嘛。特殊时期,宁严勿松啊!这个意见,我保留。”
他的“保留意见”像一根刺,让原本顺利的人事调动变得复杂拖延,充满了不确定性。
沈浪最得力的助手,副科长陈大山,这几天明显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先是有人“无意”间问起他老家一个远房亲戚(据说成分是富农)的情况。
接着,他几年前一次因公受伤未能及时完成某次巡逻记录的小失误,也被翻了出来,写成“思想麻痹、工作失职”的小报告,悄悄放到了周卫国桌上。
更过分的是,一个平时沉默寡言、但工作认真的老保卫员孙师傅,因为有一次在非正式场合说了句“沈科长抓刘建明,怕是捅了马蜂窝”,被刘文山的一个亲信听到,立刻上纲上线,说他“同情犯罪分子”、“对组织不满”、“思想立场有问题”,要求对他进行“重点审查”、“帮助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