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第三食堂午餐高峰,人声鼎沸,蒸汽缭绕。
打饭窗口排着长队,工人们端着铝制饭盒,三五成群地蹲着或坐在长条凳上吃饭。
刘文山的铁杆亲信,一车间的工段长老马,端着盛满白菜炖粉条的饭盒,凑到一群正埋头扒饭的年轻工人中间。
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哎,听说了吗?咱们保卫科那位‘铁面’沈科长,这回抓人可有点邪乎。”
“邪乎?抓贼还邪乎?”一个愣头青工人问。
老马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邪乎就邪乎在,他抓的是谁?刘副主任的亲侄子!这不明摆着冲着刘副主任去的吗?这叫‘打击报复’!听说啊,刘建明那小子就是个替罪羊,真正的事儿另有其人,沈浪这是想借机往上爬,踩着领导的肩膀呢!”
他啐了一口唾沫星子,“还有,你们知道他对象家是啥背景不?那可是高干!仗着有靠山,在厂里搞特权,横着走!保卫处的人,谁不听他的?稍微有点意见的,都被他‘纯洁队伍’给弄走了!他那办案手段?嘿,听说昨晚审讯,差点没把刘建明那小身板给折腾散架!这叫啥?这叫‘逼供信’!”
这些话像毒液一样迅速渗入人群。
旁边桌上,一个中年女工惊疑不定地对同伴说:“真的假的?沈科长看着挺正派一人啊…”
同伴撇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这年月,为了往上爬,啥事儿干不出来?没听老马说吗,人家有后台!”
角落里,几个平时就对沈浪严格管理有微词的工人更是添油加醋:“哼,我就说嘛,装得跟包青天似的,还不是仗着老丈人?”
“就是,下手那么狠,对待阶级同志像对待敌人似的!” 一时间,食堂里嗡嗡声四起,怀疑、不满、幸灾乐祸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刚走进食堂、准备打饭的沈浪。
沈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异样,他面不改色,腰杆挺得笔直,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议论声最大的角落,那几人立刻噤声,低头猛扒饭。
沈浪心中冷笑,知道刘文山的“舆论战”开始了。
负责后勤的老王一脸愁苦地拿着几张报销单走进沈浪办公室:“科长,又给打回来了!这都第三回了!”
单子上赫然是刘文山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倨傲的笔迹:“情况不明,需核实。缓办。”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特殊时期,物资紧张,应优先保障生产一线。”
老王指着其中一张:“您看,就这吉普车换个刹车片的钱,几十块钱的事儿,也说‘需核实’!还有这申请领两桶汽油的单子,说‘优先生产’,可咱巡逻车没油趴窝了,咋巡逻?咋抓贼?这不是故意卡脖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