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慕清漪等人的“捧杀”大计缓缓展开之时,永昌侯府内却是另一番凄惶光景。
往昔煊赫的朱门如今门庭冷落,漆色斑驳,处处透着衰败。
府邸主人何兆兴,仿佛一年内苍老十载,发髻花白,眼袋深垂,昔日追名逐利的意气荡然无存,只剩被恐惧与失落压垮的躯壳。
养女、女婿、发妻皆已命赴黄泉。
亲生的一双儿女更是与他断了亲缘。
偌大的侯府空空荡荡,唯余他、一个怯懦的十二岁庶子何清轩、以及同样惶惶不可终日的白氏。
追名逐利了一生的何兆兴,岂能甘心就此沉沦?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攫住朝堂上的每一丝风云变幻。
肃王李宏血腥登基,令他惊惧战栗,然而,当他窥见慕清漪竟在肃王面前“俯首称臣”,甚至立下“大功”,被新帝当众呼为“爱卿”时……
何兆兴那颗濒死的心,骤然如死灰复燃般狂跳起来。
“漪儿……她竟有这等本事!连肃……不,连陛下都对她青眼有加!”何兆兴在空寂的书房内焦躁踱步,浑浊的眼中迸射出病态的希冀,“她投效了!她押中了宝!新朝已立,她是新贵!”
他全然无视慕清漪被迫立下守诺符的无奈,更忽略了肃王“厚赏”背后潜藏的杀机,只看到了自己绝境翻盘的唯一曙光。
“对!押宝!我必须跟着漪儿押宝!”他猛地顿足,脸上浮现出赌徒孤注一掷般的疯狂,“血脉相连,岂是说断就断?我是她生父!只要……只要我在新朝立下功勋,站稳脚跟,她终究要认祖归宗!届时,永昌侯府的门楣,必能重耀光华!”
恰在此时,朝中风声传入他耳中——新帝有意御驾亲征,平定北境边患。
“北境……北境!慕清漪要去,陛下也要去……北境,就是我的登云梯!”何兆兴越想越激动,仿佛一条金光大道已在眼前铺开。
“我要去!我要随驾!我要护持圣驾左右!”
他全然忘却了自己早已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和荒废多年的武艺,更选择性忽略了自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征善战的永昌侯。
他只笃信,只要紧跟着这个“厉害”的女儿押对了宝,攀附着“天命所归”的新帝踏上战场,就必定能捞取功劳,必定能东山再起。
“对!自荐!”这念头如同强心剂,瞬间扫去何兆兴的颓唐。
他立刻扑到书案前,铺开纸笔,绞尽脑汁地炮制一份“忠勇可嘉”的请愿书。
信中,他极尽谄媚之能事,渲染自己“报效新朝”的赤胆忠心,痛斥北境蛮族的“狼子野心”,将李宏的“神武英明”捧上云霄。最后,他毛遂自荐,愿为陛下亲征之御前侍卫或副将统领,“誓以残躯拱卫圣躬,万死不辞!”
信成,他反复检视几遍,终因自己字迹实在难登大雅,便唤来白氏,令其工整誊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