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郑文远向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重的空气:“元帅,岑侯,李将军。敌强我弱,势若累卵。正面相抗,十死无生。末将有一计,或可绝处逢生,然……凶险万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郑文远的计划,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诈降潜入敌营,伺机焚毁敌军核心粮草辎重,并尽可能获取其核心部署情报。此计之险,在于他必须孤身深入龙潭虎穴,面对的是以狡诈残忍着称的辽军主将耶律宗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将军,此计……实在太过凶险!”李忠猛地站起,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攥住郑文远的衣袖,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粗布军服撕裂。他铜铃般的眼中满是血丝,急切、担忧、不舍交织在一起。“耶律宗翰老奸巨猾,疑心极重!你纵使精通契丹语,熟悉其营垒,混入其中已是九死一生,更遑论接近其帅帐?一旦暴露,千刀万剐都是轻的!”他仿佛想用这双手,将文远从这疯狂的悬崖边拉回来。
郑文远感受到袍泽兄弟那发自肺腑的关切与恐惧,他轻轻拍了拍李忠紧绷的手臂,指尖传递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他目光扫过狄青和岑侯同样凝重的脸,最终定格在李忠焦虑的双眼上,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李将军,狄帅,岑侯。我深知此行之险,无异于赴汤蹈火。然,请试想,邕州城内数万军民,我等袍泽手足,身后便是故国山河。敌军势大,如泰山压顶,若不行此奇险,破釜沉舟,待其总攻号角响起,玉石俱焚,我等皆成齑粉!那时,悔之晚矣!”他眼中那深藏的锋芒此刻锐利无匹,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决然与对胜利的渴望,“我郑文远并非莽夫,潜入、伪装、周旋,皆有把握。只要近得耶律宗翰身侧,定能寻得破绽。请诸位信我!此计若成,或可为我邕州,搏得一线喘息之机,扭转乾坤之望!”
狄青凝视着郑文远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毅,沉默良久。帅帐内落针可闻,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最终,狄青重重一拍桌案,声音斩钉截铁:“好!文远,此计虽险,却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本帅准你所请!但切记,事若不可为,当以保全自身为要!邕州可以失而复得,良将难求!”他转向李忠,“李将军,你负责接应,务必策应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