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云的手指划过星图,狼头纹革带在膝头绷出一道棱角:“还得让胡族的萨满说句话。我认识个从漠北来的萨满头领,他的神鼓能‘问’到长生天的意思 —— 就说‘五星落胡地,魏运必衰’,胡汉相杀,连长生天都会动怒。”
陈五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汉子比甜市的雪更透亮:“阿史那兄,明日你带萨满去大云寺,我让甜市的商队在城门口撒‘星报’—— 用胡汉两种文字写‘五星出东方,胡汉共市昌’。等十五那晚,咱们在甜市会馆的顶楼摆香案,让张大人和萨满一块儿‘观星’。”
阿史那云把酒囊往他手里一塞,革带扣撞在陈五的甜灯上,发出 “叮” 的一声:“陈大人,这出戏要唱得真,得让陛下也听见‘天响’。”
陈五的甜灯在掌心发烫,金砂凝成 “合” 字。他突然明白,所谓 “星象”,不过是根线,一头拴着汉人的经,一头系着胡人的神,要把两边的信,拧成一股绳。
接下来的七日,平城的街巷像开了锅。甜市商队的马车挂着星图灯笼,车帮上刷着胡汉双语的 “五星出东方”;大云寺的晨钟里,多了萨满的神鼓声;连街头卖胡饼的老妇都在说:“前日夜里,我瞅见东边天上有五颗星排得齐整,准是老天爷在夸胡汉和好呢!”
陈五每日寅时便起,在会馆顶楼支起青铜星盘。第八日深夜,他正盯着星盘调角度,阿史那云披着狐裘上来,手里提个食盒,革带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吃块甜市的枣糕,张大人说后半夜就能见五星。”
枣糕的甜混着寒风钻进鼻子,陈五咬了口,突然呛到:“阿史那兄,你这枣糕里放了胡麻?”
“胡汉合着做的才甜。” 阿史那云替他拍背,目光落在星盘上,“萨满说,长生天要看见胡汉的诚意。明日我让人把甜市胡汉的血书供在香案前 —— 汉人写‘市安则家安’,胡人写‘市稳则族稳’。”
陈五望着他腰间的狼头革带,突然想起甜南的围脖:“阿史那兄,你其实比我更盼着这市稳。”
阿史那云的手指顿在星盘上,月光漏进他的眼睛,泛起几分沉郁:“我阿爹是柔然的千夫长,战死在参合陂。我娘是汉人,被柔然的马踩断了腿。我在胡帐里听胡语,在汉村学汉字,知道胡人的刀能杀人,汉人的药能救人 —— 可这两种,都不如甜市的市,能让人活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