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雨,冷得像刀子。
青禹城的黑雾终于散去,可整座城池死寂无声。屋檐滴落的雨水在青石板上溅起血色的涟漪,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昏迷的百姓,面色青白,仿佛被抽走了部分魂魄。
云谏的剑撑在地上,青鸾纹路正从皮肤上缓缓褪去。每消退一寸,天煞孤星的反噬便加重一分,喉咙里涌上的血腥气几乎压不住。他抬头看向不远处——
朝露跪坐在废墟中央,双手捧着那团跳动的金莲核心,金纹已从她脸上消退大半,可瞳孔深处仍流转着淡金色的光晕。她的指尖微微发抖,像是在与什么东西对抗。
“朝露。”云谏哑声唤她。
她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放手。”他撑着剑走近,“那东西不能久持。”
“我知道。”朝露的嗓音有些飘,“可它在跟我说话……”
云谏的瞳孔骤缩。
一旁正在给燕昭包扎的绯烟猛地抬头,狐耳竖起:“说什么?”
朝露忽然笑了,那笑容让所有人脊背发寒。
“它说……”她慢慢收紧手指,金芒从指缝溢出,“我们都会死。”
“咔嚓。”
明夷的古镜突然裂开一道新痕。
临时驻扎的破庙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
阿吞被符咒捆成粽子丢在角落,仍处于昏迷状态。燕昭靠在残破的供桌旁,胸口的旧伤被绯烟用狐火灼烧过,暂时止住了黑雾外溢。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庙外——朝露正独自站在雨中,手里仍攥着那团金芒。
“她不对劲。”燕昭低声道。
绯烟正在拧干尾巴上的水,闻言冷笑:“你还有空管别人?”她甩手将一枚棋子砸在他膝头——正是当初他偷偷塞给她的那颗黑玉子,“解释。”
燕昭拾起棋子,指腹摩挲过上面的刻痕——那是极小的“赎”字。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垂眸,“我父亲犯的罪,我会偿。”
“偿?”绯烟的九尾在身后炸开,“你拿什么偿?我妹妹的命?还是全村三百条——”
“绯烟。”云谏突然打断她,“明夷有发现。”
古镜悬浮在供桌上空,镜面勉强拼凑出几块较大的碎片。明夷的虚影比往日淡了许多,声音却异常清晰:“我照了金莲核心……看到些东西。”
镜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云谏身上。
“你,会死。”
庙内一片死寂。
云谏的剑穗微微晃动,脸上却不见波澜:“什么时候?”
“青鸾纹消失那刻。”明夷的镜面映出他心口正在褪去的纹路,“天煞孤星的反噬会撕碎你的神魂……除非……”
“除非什么?”绯烟急问。
明夷的镜光转向庙外的朝露:“除非有人替你死。”
供桌上的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雨中的朝露忽然回头。
她的金瞳穿透雨幕,准确对上云谏的视线。
——他瞬间明白了。
——她能听见。
云谏猛地起身,却被燕昭按住肩膀:“别冲动。”黑雾从燕昭指尖渗出,短暂地隔绝了声音,“明夷,有没有第三种可能?”
古镜沉默片刻,镜面浮现新的画面——
一柄折断的剑。
一朵染血的青鸾花。
和……
四只交握的手。
“这是……”绯烟皱眉。
“可能性。”明夷的虚影开始消散,“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