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城的夏末总带着股黏腻的热,胡同里的槐树叶被晒得打了卷,蝉鸣声嘶力竭地裹着土腥味漫过来。白寡妇叉着腰站在自家院门口,粗布短褂的领口敞着,露出被汗水浸得发暗的皮肤,那张平日里总带着几分精明算计的脸此刻涨得通红,像是被谁往火里扔了把柴。
她这辈子哪受过这种气?
自打去年把何大清从北平勾到保定来拉帮套,这胡同里谁不看她脸色行事?何大清那老东西被她捏得死死的,否则怎么会丢下北平的一双儿女,背着骂名也要跑来给她当这个“帮工”?就凭她儿子小宝半夜哭着要爹,何大清就得披衣起来哄;就凭她随口一句想吃酱肘子,何大清第二天准能揣着油纸包回来——这份拿捏人的本事,她白寡妇敢认第二,这胡同里没人敢认第一。
可今天,这俩从北平追来的半大崽子,竟当众扫了她的脸面!
“啧啧,这白寡妇也忒狠了点吧?”
“可不是嘛,何大清再怎么说也是俩孩子的亲爹,为了她,难不成真要动手打亲生儿子?”
“我瞅着悬,何大清这一年在她跟前跟个陀螺似的,指哪转哪,怕是真要糊涂了。”
“小声点!让她听见,保准堵你家门口骂三天三夜!上回老李家媳妇就多说了句‘拉帮套’,被她薅着头发撕了衣裳呢!”
周围的邻居们缩着脖子,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可那眼神里的看好戏却藏不住。有几个抱着孩子的老娘们,甚至故意把孩子往跟前凑了凑,像是生怕漏了什么热闹。白寡妇眼角余光扫到这景象,心里的火气更旺,脚下的青石板都像是被她跺得发颤。
何雨柱站在日头底下,后背的褂子被汗浸湿了一小块,可他脸上半点热意也瞧不见,只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原身记忆里,前世来找何大清时,也是被这白寡妇连推带骂赶回去的,那时候何大清缩在门后,连个脑袋都不敢探。如今看来,这白寡妇的嘴脸,倒是和四合院那个贾张氏如出一辙——一样的蛮不讲理,一样的把男人拿捏得死死的,只不过贾张氏占着“长辈”的名分,这白寡妇则靠着一股子泼劲。
“媳妇……”何大清的声音带着点讨好,又有点为难,他手里还攥着刚买的菜篮子,几根蔫了的葱从篮子缝里耷拉出来,“孩子们还小,有话好好说,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谁是你媳妇!”白寡妇猛地回头,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何大清脸上,“少跟我来这套!何大清我告诉你,今天这俩小崽子不把我这当妈的(她自封的)放眼里,动手动脚,你要是不收拾他们,咱俩这日子就别过了!”
她这话喊得又尖又利,胡同口卖冰棍的老汉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愣愣地往这边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