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纸泛起鱼肚白时,顾承砚在书案前坐了整宿。
他捏着那枚蝴蝶书签,指腹反复摩挲翅上的火痕——焰尖向右微挑,与《江南织谱》夹层里父亲批注的"逆"字起笔分毫不差。
晨光透进窗棂,他突然发现那道暗红并非墨色,火痕边缘竟泛着极细的金属光泽,对着光一照,铜丝如血丝般嵌进纸脉,触之微凸。
"若雪。"他掀开门帘时,苏若雪正端着茶盏立在廊下,月白衫子被晨露浸得发暗。
她见他手里的书签,眼尾微微一跳,茶盏在托碟上轻碰出脆响。
顾承砚将书签摊在石桌上,指尖点着焰尖:"你昨夜在黑板写'火'字,最后一笔是不是这样收的?"
苏若雪俯身凑近,发梢扫过他手背。
她取出随身的银簪,轻轻挑起火痕边缘——铜丝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竟与她昨日板书时粉笔断裂的角度完全重合。"他们......"她喉结动了动,"连我握粉笔的力度都算进去了?"
"这是心理镜像。"顾承砚将《烛计划》残余档案推到她面前,"山本撤离前留了张网,现在正用这张网测你的反应阈值。"他指节叩了叩火痕,"若你今早撕了它,他们会记'脆弱';若你藏进抽屉,他们标'隐忍'——但你偏要让这火,烧在所有人眼皮底下。"
苏若雪忽然笑了,指尖抚过书签上的铜丝,像在摸一块烧红的炭:"我七岁那年,他们说我是灯芯,得顺着风长。"她抬头时,眼底映着初升的太阳,"现在我要让他们看看,灯芯也能逆着风,把灯罩烧穿。"
辰时三刻,织心学堂的门轴吱呀作响。
苏若雪捧着《江南织谱》站在讲台上,老匠们的旱烟味混着新晒的靛蓝布,在空气里浮成雾。
她将蝴蝶书签贴在镜框中央,背后是父亲手书的"守"字——那墨痕被岁月浸得发淡,却在晨光里突然清晰起来。
"七岁那年,有人送我这枚蝴蝶。"她的声音比往日更沉,像敲在老榆木上的铜钉,"他说,苏家女儿心思纯,最适合当灯芯。"台下传来抽气声,张阿公的旱烟杆"当"地磕在长凳上。
苏若雪指尖抚过书签上的火痕:"可他不知道,灯芯的命,从来不是风给的。"她突然抓起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写下"火"字——最后一笔斜挑向上,正与火痕的焰尖重合,"今日起,这枚书签就挂在这里。"她转身时,月白衫角扫过讲桌,"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谁是灯芯,谁掌着火。"
老匠们沉默片刻,突然爆发出喝彩。
张阿公颤巍巍站起来,旱烟杆直指书签:"好!
当年苏先生在染坊说'守心',如今少奶奶教咱们'燃心'!"几个年轻织工跟着起哄,有人把新织的红绸抛上讲台,在苏若雪脚边堆成一片火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