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端着苹果进来时,美甲在壁灯下泛着光,苹果被切成均匀的八瓣,果肉上还淋了蜂蜜——和她上周在朋友圈晒的下午茶一个样。
“妈,您和爸攒了多少钱啊?”
她笑着递苹果,指尖的戒指硌得我掌心发疼,我看见她指甲边缘有月牙形的掐痕,和商场试金镯子时留下的印子一模一样。
“就八万。”话出口时,厨房传来老王压抑的咳嗽声,像破了洞的风箱。
李梅的手顿在半空,苹果皮“啪嗒”掉在地毯上,浅红的汁水渗进绒毛,像极了她刷爆信用卡时签购单上的印记。
她没再说话,高跟鞋敲着地板出去了,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刘强的低吼:“你逼太紧了,当年买房他们给了五万……”
“五万?”李梅的声音拔高,“那是她在雪地里摔断肋骨换来的,你心疼了?”
我数着窗帘上的花纹,直到凌晨。
老王的手在黑暗里摸过来,掌心的老茧蹭得我手背发疼。
“明天去小伟家住吧。”
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小芳说过段时间接我们。”
我没吭声,想起小儿媳张芳上次打电话,说“和老人住不方便”,却在挂电话前问“爸妈是不是还有存款”。
棉鞋放在床头柜上,鞋跟的补丁在月光下泛着灰白,像我们攒了二十年的血汗,在孩子们眼里,不过是一串可以分割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