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雾裹着桂花香钻进出租屋,我扶着窗台练习站立,膝盖像生锈的齿轮般吱嘎作响。
姐姐趴在缝纫机上打盹,面前堆着没缝完的校服——这是她新接的零工,每件赚三块钱,针脚细密得像她藏在枕头下的化疗单。
"小川,累了就歇会儿。"她突然惊醒,缝纫机针扎破指尖,血珠滴在校服口袋上,像朵迷你的红梅。
我望着她慌忙用创可贴包扎的手,想起昨夜看见她在卫生间吐到凌晨,马桶里漂着没消化的药片——那是我偷偷换的进口靶向药,比她原来吃的杂牌药贵三倍。
"姐,让我去便利店打工吧。"我摸着窗台边缘的毛刺,这是我们搬来郊区后租的阁楼,斜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我能坐轮椅擦货架,店长说可以试试。"
姐姐的手猛地收紧,校服布料被扯出褶皱:"你的腿还没好,医生说要……"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视线落在我脖子上的旧疤,那道疤在晨光里泛着粉白,像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
三天前,高利贷再次上门。
为首的男人踢翻了我们的电饭锅,白粥泼在姐姐脚上,她却把我护在身后,用身体挡住那些脏话:"再给我半个月,我弟弟的奖学金下来就……"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男人扯下她脖子上的银项链——那是妈妈留下的唯一首饰。
我坐在轮椅上,只能看见姐姐的后背在发抖,却看不见她脸上的泪。
现在,她的工牌挂在门把手上,"护工"二字被磨得发白。
社区医院已经停了她的班,因为她总在给病人换药时晕倒。
缝纫机的声音又响起来,节奏比平时快了许多,像在和时间赛跑。
我偷偷翻开自己的记账本,最新一页写着:"我复健仪:4800元,姐手术费:缺口12万",字迹后面跟着三个感叹号,像三道渗血的伤口。
傍晚,后妈又打来电话。姐姐接起时把手机贴得离耳朵很远,我还是听见后妈尖叫:"你爸又咳血了,赶紧送三千块来,否则……"
姐姐的指节抵着太阳穴,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淤青,是上周催债的人推搡时撞的。
"知道了。"她挂掉电话,对着缝纫机发了会儿呆,突然把刚缝好的校服撕成两半,布料撕裂声像扯碎了她最后一丝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