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根的新伤被松脂扯得生疼,那是前日在天青观后殿,他师父的戒尺扫过我化形前的雀身时留下的。
戒尺木柄的"斩妖"二字裂着细缝,今早我偷啄时,看见缝里嵌着半片靛青雀羽——和我梦中山神祠壁画上,初代观主捧在掌心的那片一模一样。
柴刀破风的声响裹着松木香袭来。
谢怀瑾手腕翻转时,袖口咒纹闪过微光,那道青蓝色护心符边缘,反刻的羽纹正顺着我的尾羽震颤。
他改良的"驱毒咒"混着《青蚨经》血契术,墨线沿着蛇信轨迹游走,我认得这是天青观禁术里的"逆鳞引",需用施术者的血在草木间画活物经脉。
蛇头落地的刹那,温热的血溅上他草鞋,而他指尖掐的根本不是观中正统剑诀——第三指节微屈,分明是在引动灵脉,将蛇毒导入小臂那道三年前的箭伤。
"疼吗?"他蹲下身时,袖口露出半截褪色草环,正是三日前他割破指尖替我编的。
草茎间的"平"字墨迹被血浸透,现在混着蛇血,在他掌心晕成暗红的圆。
我故意让尾羽的血珠渗进他指缝,触到他袖中藏着的《斩妖十三律》,书页间夹着的焦黑羽毛——是十年前山神庙大火,我替他挡下雷劫时烧掉的尾羽,羽根处还缠着半道未褪的雷纹。
他的掌心覆在我翅根,朱砂的涩混着体温传来。
我看见他腕间的天青观纹章在渗血,本该是护心的青蓝色,此刻边缘却泛着红雾——那是逆练禁术的反噬。
"别再用灵脉替我挡伤……"我想啄他受伤的指尖,却只能发出雏鸟般的呜咽。
他突然按住我乱颤的羽鳞,指腹碾过我掌纹里的"灵"字:"你可知,当年师父斩师娘时,师娘的雀羽落进他的戒尺裂缝,从此每道'斩妖'咒,都要先碎半片护妖鳞?"
山风掀起他的补丁衫,后颈新浮现的羽鳞胎记闪着微光,与我腕间的灵羽恰好拼成圆形。
这是他第三次用"断羽术"割灵羽续我妖命,每次阳寿折损,后颈就多一片鳞纹。
三年前在土地庙,他跪了整宿求山神,石像眼窝里的血水流进他领口,我偷听到他与山神的交易:"用我十年阳寿换她化形……就像当年师父换师娘那样。"
可他不知道,山神祠的碑文记载着更残酷的真相——百年前的山神青雀,正是用全部妖力换凡人化形,最终羽褪神陨,魂归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