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碎羽重生
喉间卡着半片焦羽,我在腐叶堆里醒来。
爪子抠进泥土时,掌心老茧硌破新肉——这是第三次轮回,腕间羽鳞还在发烫,却比前世更红。
松针筛下的月光里,我看见自己翅根处缠着半截褪色草环,草茎间隐约透出极小的"平"字墨迹,正是三日前他第一次割伤手指替我编的。
那时他指尖的血珠落在草环中央,我歪头啄了啄,咸涩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却不知那是天青观禁术"青蚨血缠"的引媒。
山风送来铁锈味,混着柴刀劈木的"咚咚"声。
五步外的少年弯腰捡野莓,补丁衫袖口露出半截青色咒纹——那是天青观弟子才有的护心符,却在咒文边缘多了道反刻的羽纹。
前世我不懂,为何他指尖总泛着檀香,此刻却看清他鞋底用朱砂绣着的"护"字,分明是逆着师门《斩妖十三律》所刻。
听老一辈妖说过,百年前观主曾与雀妖相恋,触犯天规遭雷火焚身,从此天青观立下令:凡与妖修相触者,腕间纹章必染血光。
尾羽扫过地面,惊起的白羽上还沾着青蛇毒涎。
我蜷在杜鹃枝桠间发抖,不是怕即将到来的撕咬,而是怕三日后公堂之上,他会为我握紧那柄刻着"谢怀瑾"真名的桃木剑。
那剑鞘上的雷纹,曾在十年前的山神庙灼烂我的右翼,却也是那时,我听见他与师父的争吵:"当年您斩了师娘,难道还要我斩了她?"
师父的戒尺砸在石砖上:"人妖相恋,必遭天罚!你可见过她原型?分明是百年前那只害死你师娘的雀妖转世!"
蝉鸣碎在松针间隙时,我正用喙尖挑第三根主羽的脂垢。
松脂黏住羽梢的触感像被封进琥珀,十年前他掌心的温度突然漫上来——那时他蹲在溪水边,用染血的指尖在我掌纹画"灵"字,松烟混着血珠渗进鳞甲,疼得我尾羽乱颤,他却笑着吹凉我发烫的爪尖:"灵百,是灵动的灵,也是……我盼你活过百劫的百。"
指腹突然掠过凉滑的信子,青蛇的毒腺在杜鹃枝下泛着磷光。
这是熊三豢养的守山蛇,三角头颅上的菱形斑纹让我想起十年前的雨夜——他娘的尸体蜷缩在山神庙后,颈间齿痕渗着黑血,而我当时还是雏鸟,正躲在瓦缝里发抖。
后来熊三总在醉后撕扯自己的脸:"妖物的牙印……和你翅根的羽鳞一样红!"此刻他的嘶吼混着酒气从山径传来,脸上三道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粉白,正是三个月前他设捕兽夹时,我为救幼兔撞破铁齿留下的。
收翅的动作顿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