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银簪,忽然想起昨夜她在灯下绣的《秦律》副本,每一页边角都画着小蛇守护玄鸟的图案。
"带太子回府,闭门思过。"秦孝公的声音从辕门外传来,他的战车碾过碎玉,鹿卢剑的穗子扫过嬴月的发梢,"公孙贾,随寡人去廷尉府。"
嬴月忽然跪下,替太子捡起玉佩碎片:"君上,太子年幼无知,恳请……"
"月儿,"秦孝公打断她,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冷硬,"你该知道,当年姑母是如何死的。"
他望向破碎的界石,眼中翻涌着前世渭水河的血色,"老氏族的刀,从来都是借孩童的手挥出。"
暮色漫进咸阳宫时,景监送来染血的竹简:公孙贾私通魏国的证据,藏在嬴月替太子整理的冠箱里。
我望着竹简上的魏文密信,指尖划过"诱使太子毁井田"的字句,忽然想起嬴月今早替太子别簪时,故意将蛇尾朝向公孙贾的方向——她早就知道,却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布局。
"大人,嬴月姑娘在太子府被扣留了。"景监的声音带着焦虑,"嬴虔将军说,她私藏魏谍信物……"
我抓起鹿卢剑冲向太子府时,正听见嬴月的痛呼声。
推开偏殿大门,看见她被绑在玄鸟纹柱上,嬴虔的青铜剑正抵住她心口,衣料已被血浸透——不是她的血,是公孙贾的,他的尸体倒在五步外,咽喉插着她的银簪。
"卫鞅,你来得好。"嬴虔的鼻子还缠着纱布,正是我今生亲手剜去的,"你侄女私杀朝廷命官,按秦律……"
"按秦律,诛杀谍者有功。"
我按住剑柄,目光落在嬴月苍白的脸上,她冲我微微摇头,发间血迹混着尘土,像极了前世刑场上替我挡刀时的模样,"公孙贾通魏证据确凿,嬴月此举,乃替君上除患。"
嬴虔的剑刃压深几分,血珠顺着银簪滴落:"少拿君上压我!你我都清楚,她是为了替太子顶罪!"
他忽然笑了,笑得纱布渗出血,"当年在雍城,你剜我鼻子时,可曾想过,今日要眼睁睁看着我剜你心尖上的肉?"
嬴月的睫毛剧烈颤动,一滴泪落在我手背上:"商君,"她的声音轻得像断了线的银铃,"别管我,按秦律判吧。"
她忽然抬头望向嬴虔,眼中闪过决然,"家伯,你要杀便杀,反正月儿这条命,本就是替商君挡刺客时捡来的。"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我心上。
前世她确实为我挡过三次刺客,最后一次正是公孙贾的人,导致她落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