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袖中取出锦盒,里面躺着另半只银镯,莲心处刻着极小的"平安"二字,"你母亲临终前,将两只银镯分成两半,说'一半护小倩平安,一半等亲人来寻'。"
合璧的瞬间,银镯发出清越的钟声,惊飞了树上的寒鸦,露出树下新翻的土,里面埋着个陶瓮,封口处盖着父亲的私印。
瓮中是浸满血的《劝善文》全本,墨迹虽已晕开,"见危授命"篇末的批注却清晰可见:"善念不可畏死,正如莲花不可畏泥。"
页脚处,父亲用断笔描了朵并蒂莲,莲茎上缠着细小的鬼藤纹。
原来,他早已知晓山匪的阴谋,却仍选择直言进谏,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心中的正义。
深夜在书房整理文稿时,烛火忽然绿了三分。
砚台里的墨汁表面,渐渐浮现出夜叉的虚影:不再是青面獠牙,而是个抱着绣绷的女子轮廓,发丝间缠着鬼藤,却穿着与我坠崖时相同的月白羽裙。
"我本是兰若寺的绣娘,"她的声音像浸了井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山匪抢了我的银镯,又杀了来寻我的情郎......"
虚影伸出手,腕间露出与我合璧银镯相同的碎痕,"后来我才知道,那银镯是他母亲留给他的聘礼......"
话音未落,银镯光芒大盛,虚影化作无数光点,最后留下半片绣着"原谅"二字的残绢。
我将残绢夹进父亲的文稿,忽然想起在鬼域时,她逼我杀人时说的"你父亲若知你用他教的'礼'来杀人"。
原来,她恨的不是我,而是那个让善念蒙尘的世道,她的心中,也有着难以言说的伤痛与怨恨。
宁采臣吹灭烛火前,指着父亲批注上的并蒂莲:"你看,令尊画的莲茎,和你绣的一模一样。"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我们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株并蒂莲的茎,在墨色里彼此缠绕。腕间银镯的温度透过肌肤,让我想起在枯井梦见的七位女子。
那些曾经的伤痛,那些难以释怀的怨恨,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新的意义。
原谅不是遗忘,而是让伤口长出新的绷线,让执念开出新的莲花。
我们的人生,就像这并蒂莲的茎,在岁月的墨色里,相互缠绕,共同生长。
我轻轻抚摸着腕间的银镯,感受着它的温度,心中既有对过去的伤痛,也有对未来的希望。
或许,这就是人生,在苦难中成长,在伤痛中学会原谅,让那些曾经的泪水与汗水,都成为生命中最珍贵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