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阳光,像被清水洗过一般,干干净净地洒在妆台上。我握着银莲步摇,对着菱花镜轻轻插在发间。
忽然,镜中倒影的鬓角闪过一丝银光,我心头一颤,抬眼望去,宁采臣正站在我身后,手中捧着那卷从府衙取回的户籍卷宗。
"聂氏小倩,配宁采臣为妻......"
他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这几个字承载了太多的艰辛与不易。
我望着镜中自己腕间的银镯,此刻它突然发亮,映得卷宗上的朱砂官印,竟像是一朵盛开的并蒂莲,娇艳而又夺目。
从此,我再也不是孤魂了。
这句话在我心中回荡,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
那些在义庄的日子,我们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一具具骸骨,每一块骨头都仿佛在诉说着生前的故事,恐惧与心酸交织在一起;在兰若寺守夜时,周围的寂静让人毛骨悚然,唯有彼此的陪伴才能带来一丝温暖;在绣坊安抚绣娘时,她们的哭声与泪水,让我看到了世间的苦难。
而如今,宁采臣的鬓角竟有了星星点点的白霜,那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也是我们共同经历的见证。
"让我给你描眉吧。"
他接过螺子黛,笔尖轻轻掠过我的眉峰。
那一刻,镜中忽然重叠出十年前的画面:母亲也是这样握着我的手,在妆镜前温柔地说:"我家小倩的眉,像新抽的莲茎。"如今,母亲早已不在,而眼前的人,却用他的温暖,填补了我心中的空缺。
祖坟在城郊的向阳坡,新培的坟土上长着几株野兰,在风中轻轻摇曳。
我刚跪下,山路上便传来车马声。
八抬大轿里走出一位老妇人,她拄着檀木杖,鬓发皆白,却在看见我腕间银镯时浑身剧震。
"小倩......是你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看着她腕间的银镯,与我如出一辙,镯上的并蒂莲纹竟能与我的严丝合缝。
那是母亲当年分给舅母的另一半嫁妆,曾经,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亲人,如今,舅母的出现,让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家。
"你舅父临终前说,"舅母颤抖着握住我的手,指甲上仍染着凤仙花红,"山匪劫了你们的马车后,他追至兰若寺,见枯井里有半片带血的银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