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嫁衣里的哭声
我推开义庄木门时,霉味混着焚烧纸钱的焦糊味扑面而来。月光从破瓦缝里漏进来,照亮满地歪歪扭扭的纸人,它们空洞的眼窝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最深处那口朱红棺材。
作为殡葬师,我见过无数诡异场景,但这具缠着红绸的棺材让我头皮发麻。红绸上密密麻麻绣着婴孩手印,每道指缝间都卡着暗褐色血痂。当我伸手触碰棺木,指甲盖突然刺痛,低头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沾了团糯米,米粒间还裹着几缕婴儿胎发。
子夜的梆子声惊得纸人齐刷刷转头。棺材里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一下,两下,频率越来越急。我握紧柳叶刀,却见红绸自动滑落,露出棺盖上用血写的生辰八字——正是我三天前经手火化的难产孕妇。
"帮我...找孩子..."气若游丝的女声贴着耳畔响起。我猛地转身,只看见供桌上的遗照突然渗出血泪。照片里的女人脖颈扭曲成直角,原本闭着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瞳孔里倒映着我身后的景象——七个浑身湿漉漉的孩童,正举着写满我名字的纸灯笼缓缓靠近。
供桌下的骨灰坛轰然炸裂,白灰裹着腥臭的羊水喷涌而出。我被呛得睁不开眼,却听见头顶传来布料撕裂声。仰头望去,房梁上倒挂着十几个穿嫁衣的纸人,她们裂开的嘴角垂着黑血,空洞的眼眶里突然长出婴儿的小手,正对着我拼命招手。
纸婴尖锐的啼哭震得耳膜生疼,我挥刀砍向缠在腿上的小手,刀刃却陷进那软乎乎的冥纸躯体里拔不出来。难产孕妇的腐手搭上我的肩膀,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她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我的孩子...都在祠堂..."
祠堂方向传来木门吱呀开启的声响,七个提灯笼的孩童突然齐刷刷转头,纸灯笼上的名字瞬间变成了我的生辰八字。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供桌,打翻的香炉里滚出颗带脐带的干瘪胎盘,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