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呜哩哇啦…”胡僧喉咙发出野兽低吼般的含糊胡语。突双膝跪地,对着祆祠残留的半堵墙壁,“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角瞬间青紫。
旋即撑起身,枯瘦如鸟爪的手指颤巍巍指向浑浊秋日,咿咿呀呀唱念起来,颠三倒四的官话嘶哑尖利:
“开了…安西墓开了!窟窿眼子…全是眼!都在看!……”
“动了…动了啊!书…书库!下面的眼睛动了!哈哈!看!它在看!……”
张九郎心头剧震!“书库下面的眼睛”?寒气瞬间窜上脊梁!这疯和尚怎会知晓?!
胡僧尉迟猛地低头,双手疯挖瓦砾下的泥土,如同癫狂土狗:
“白泽!看!白泽的眼…睁开了!开了就要吃…吃光!幽冥…幽冥的道…通了!通了!”指甲缝渗出血泥。
“哗啦”一声,他竟从泥中刨出半块刻满扭曲经文的残碑,死死抱住:
“碎了!昆仑山上的石头…碎了!那玉…玉一照!啥都藏不住!照形骸…皮肉骨头…全照透!藏着的鬼东西…全露原形!嘎嘎嘎!”
“彩俑!胡人的!汉人的!泥巴裹着…锁妖胎!锁不稳了!都要蹦出来!咬!嘎嘣脆!”
他那癫狂转动的眼珠猛地锁定不远处僵立的张九郎!浑浊发黄的瞳孔骤然爆发出实质般的穿透力!仿佛眼珠后藏有非人之物,直刺九郎灵魂深处的战栗!
“你!”胡僧枯柴般的手指直指九郎鼻尖,声如裂帛:“书库里的眼睛动了!你碰了!你看见它裂缝了!黑气跑出来了!你也沾了墓土气!安西墓的尸气!高昌黑窟窿里的阴气!洗不净!跑不脱!谁也跑不脱!嘿嘿…等死吧…等那双眼睛看过来…都得死!”
如同数九寒天冰水浇顶,张九郎浑身汗毛倒竖!难以言喻的恐惧将他攫住!疯僧字字句句——“书库下的眼睛”、“裂缝”、“黑气”、“墓土气”——犹如冰冷匕首,直刺昨夜最深的恐惧!
他想呼喊,喉咙却似堵着破棉絮。胡僧尉迟猛地缩手,抱紧残碑如同惊犬,连滚带爬钻入废墟深处的小石洞,唯留“嗬嗬”怪声在断壁间回荡。
张九郎僵立原地,面色惨白如刷白垩。初秋微阳照身,却感不到丝毫暖意,只有透骨阴冷。疯僧的毒语在脑中回响:“洗不净!跑不脱!都得死!”
难道……他确已沾染那黑气?会否如虫豸在体内生根?巨大惶恐几乎将他压垮。
就在此时——
“张书吏?可是张九郎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