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三年前连同刘三儿在内七名快递员一同失踪的七辆金杯车之一。是被九个铁链辫子鬼、被血契、被这诡异冰宫召唤出来的鬼车。
车门发出生锈门轴强行撕扯的“哐啷”巨响。驾驶室门弹开,一股浓郁的硫磺混着新鲜冻肉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打开了陈年的停尸冰柜。
没有选择。冰寒法则的意念如同绞索,黑驴皮脚环的勒紧和背后白骨算盘的拖拽催促着他。刘三儿拖着沉重的骨架算盘残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金杯车驾驶座。
冰冷刺骨的寒气夹杂着浓重的铁锈腥味、硫磺恶臭和难以形容的腐败血肉气息猛地灌入肺腑。
方向盘、仪表盘、座椅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滑腻冰霜混杂黑油煤灰的凝固体,冰冷湿滑得几乎抓握不住。他将巨大的白骨算盘残骸塞上副驾驶座,骨茬在碎裂的塑料座椅套上刮擦出刺耳声响。
没等坐稳,冰宫深处尸群拖拽青花罐虚影的速度陡然加快。“呜——哐!”的节奏越来越急促。那罐子虚影在尸群冰晶蜈蚣足的推动下,已如黑色冰凌般飞速冲向冰宫深处。
嗡!车钥匙竟自动卡死在启动孔中。引擎发出沉闷如同地底深处熔岩爆裂前的几声“突……突……突……”,随即“轰”的一声咆哮,如同深渊巨兽睡醒。整辆冰封的金杯车猛地向下一沉,厚厚的冰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车身剧烈抖动。一股巨大狂暴却冰冷无形的推力狠狠撞在车尾,如同被冻结的铁血尸群齐力猛推。金杯车如同脱缰的冰原蛮牛,带着刺耳的刮冰尖叫,朝着冰宫深处那巨大的、幽深如巨兽食道的黑暗拱券门猛冲进去。
眼前一片混沌。冰冷刺骨的气流如同亿万枚冰针从碎裂的前挡风玻璃破口疯狂扎入。金杯车在一条不知宽度、不知方向的黑暗甬道内疯狂颠簸疾驰。周围只有冰冷潮湿的岩壁擦身而过时模糊带起的风压。
唯一的光源是车头那两道冰蓝色鬼眼车灯。灯光在高速中拉长成惨淡光带,仅能照亮前方不到十米的一片扭曲模糊、如同劣质油画颜料流淌般的“路面”。
路面上布满巨大的冰坑裂谷,车厢底盘撞击坑沿发出刺耳刮擦声,冰屑四溅。整辆车如同在狂暴汪洋中濒临散架的小舢板。
就在这时,嗡!左前方,毫无征兆地,一盏巨大如房屋、散发着橘红色高温光芒的古老煤油汽灯轮廓在光带边缘猛地浮现。
灯光笼罩着一座巨大的、完全由粗糙锈蚀铁轨架空的站台骨架。站台结构如同被巨人遗弃的废铁玩具,歪歪扭扭拼接成扭曲的“口”字形。
站台后方是深不见底的、翻滚着暗红岩浆气泡的熔岩湖,散发出灼热到令人皮肤干裂的死亡热浪,与车内刺骨阴寒形成冰火两重地狱。站台锈蚀的铁梁上,用剥落白漆潦草涂着巨大扭曲的符号:“站—零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