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乌木匣子里透出的那股子混合了千年墓穴和尸油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又在鼻腔深处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幻痛。
金属门无声滑开,一股远超冰柜温度的、极其纯粹的冻气如同开了闸的冰河咆哮着扑出,瞬间激得两人猛地哆嗦,口鼻喷出浓郁的白雾!
巨大的冷冻间里,十几组高大的不锈钢尸柜如同一排排泛着寒光的工业墓碑,整齐肃穆,沉默地散发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死寂。
一排排写着数字和简要信息的抽屉面板反射着惨白冰冷的光。空气里那股浓重的福尔马林味道几乎凝成固体,沉沉地压在肺叶上。
“冷气……是不是开太低了?”小林抱着胳膊,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着,吸着鼻子嘀咕了一句。
门内靠墙值班的小办公桌后,一个穿着深蓝色带毛领工作服的胖老头闻声抬起了脸。
脸膛是那种长期在密闭低温环境里工作的人特有的红白色,如同冻坏的萝卜。
稀疏的花白头发紧贴着头皮,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用胶带缠着镜腿的老花镜。
老头搁下手里那本翻得起了毛边的《故事会》,有些迟钝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人。
“杨科长?”
赵雷主动亮了下证件,声音带着点不耐烦,“市局刑侦队赵雷。今天移过来的,编号D1704的那位,‘阳光花园’案的无名氏,停放在哪里?我们需要再确认下他身上衣物提取情况。”
赵雷的声音在空旷的冷冻库里激起单调的回音。
“噢!赵警官……”
杨科长浑浊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眨巴了两下,似乎才从故事会的情节里抽离出来,慢悠悠地拉开抽屉,掏出一大串沉甸甸、碰撞叮当作响的黄铜钥匙,“最里边那排……最里面那个……”
他起身,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脚步有些虚浮地领着两人往里走,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环氧树脂地坪上,发出空荡的哒哒声,更显出空间的死寂。
小林跟在后面,缩着脖子,忍不住又抱怨:“杨科长,您这库温……得调到零下几度了?也太冷了!人都要冻成冰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