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刚过,龙舟水悠悠地漫过了护城河,给京城带来了一丝湿润的气息。然而,在京城西市的茶肆里,却无端飘起了一阵阴湿的怪风,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波的悄然降临。
茶肆外,一群身着青布褂子的婆子们紧紧地挤在油饼摊前,她们头上那铜盆大的荷叶帽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边脸,只从指缝间偶尔漏出几句咬牙切齿的嘀咕:“相府那位嫡小姐哟……听说克夫呢!”声音虽低,却如同一颗颗小石子,在人群中激起层层涟漪。
卖茶蛋的张婶正往竹笼里添着柴火,锅底的油星不时溅在她的围裙上。她听闻此言,立刻来了兴致,一边忙活一边接口道:“可不是嘛!王家二郎下聘那日,好端端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生生摔断了腿骨;还有柳氏表亲,递了庚帖之后,转天就让受惊的牝马踩了面门,如今还在医馆里敷着金疮药呢!”说到这儿,她突然压低声音,用围裙角轻轻蹭着旁边婆娘的袖子,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她八字硬得邪乎,能克死三任丈夫,江状元要是娶了她……啧啧啧。”
茶肆二楼,说书人刚敲醒醒木,准备开讲今日的故事,可这几句流言却顺着雕花木栏悠悠地飘了出去,不偏不倚地缠上了过路的轿夫。抬着绸缎庄掌柜的青呢小轿猛地晃了晃,轿夫们交头接耳的声浪瞬间掀翻了轿帘:“克夫?那可是状元郎啊!这事儿可真是蹊跷。”
与此同时,相府西跨院的知夏堂内,原本清脆的算盘珠子声响,突然戛然而止。苏锦璃正捏着一支狼毫笔,专注地记录着账本上的各项事宜,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手猛地一抖,墨汁滴落在账本上,晕开一团难看的污痕。她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王家?柳氏母族?他们好大的胆子!当我苏锦璃是泥捏的不成?”说罢,她把算盘往前用力一推,梨木珠子相互碰撞,发出一阵哗啦啦的脆响,仿佛在宣泄着她内心的愤怒。
菱歌刚将新沏好的茉莉茶轻轻搁在案头,还没来得及看清茶盏底部那精美的青花缠枝莲纹,便赶忙禀报道:“小姐,前院看门的老王头说,今早已有三拨婆子在相府角门探头探脑了。”她话音未落,只听得月洞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团红影风风火火地撞了进来——正是苏小侯爷,他扛着一柄比人还高的鎏金偃月刀,刀尖上还挑着一块滴油的臭豆腐,酱汁顺着刀面缓缓往下流淌,在青砖地上砸出星星点点的褐色印记。
“姐!”少年郎气势汹汹地把大刀往廊柱上一靠,将那块臭豆腐随手甩在石桌上,气呼呼地说道,“我把绸缎庄那小厮揍了!他说你……说你……”
“又动手?”苏锦璃无奈地抄起账本,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指尖不小心蹭到了他脸颊上的酱汁,“跟你说过多少次,遇事要动脑子,动脑子比动刀子管用!”说着,她抽过菱歌递来的帕子,刚要擦拭他嘴角的污渍,就见他突然叉腰瞪眼,那模样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可他们说你克夫!我姐能文能武会算账,连太后都夸你是福星,怎么就克夫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