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扶杖起身,银丝映日:"且随老身来!"语带机锋:"若敢逾矩半步,即唤家将缚汝送官!"
王老夫人袖袍轻拂,缓步前行:"阿弟,且随老身来。"
甫入内室,便闻得一阵檀香绕梁,纱幔半垂间,但见元心卧于雕花紫檀床榻之上。吾趋前数步,但见衾枕凌乱,其人面色苍白如纸,左肩处敷着金疮药,狰狞鞭痕自锁骨斜贯后背,皮开肉绽若绽裂的珊瑚,令人不忍卒睹。
吾心痛如绞,正欲上前为其掖被,王老夫人忽于身后冷冷发话:"阿弟,汝双亲可知此事?"
吾整衣长揖,肃容答道:"此事已禀双亲,实欲给正心一个名分。"
王老夫人拈着手上念珠,眸光似剑:"互生情愫,本是天作之合。然汝二人行事乖张,究竟害了谁?汝解她衣带时,可曾想过后果?"
吾面红耳赤,自知理亏。
王老夫人忽厉声责问:"汝解其衣带,岂有夫妻之实?"
吾大惊失色,忙不迭跪地叩首:"老夫人明鉴!彼时情难自禁,实有冒犯,罪该万死!"
王老夫人目光深邃,似有无限感慨:"汝二人既无媒妁之言,又无父母之命,如今酿成大错矣!"王老夫人柳眉微蹙,缓捻银发道:"夏华寨素重礼法,闺阁清白若玉壶冰心。汝既坏正心名节,当思如何赎罪?"
吾五体投地,涕泗滂沱:"待正心病愈,乞老夫人允晚辈携正心归家。"
老夫人目若寒星:"汝果真心系于她?可愿同甘共苦?"
吾挺直脊梁,声若金石:"吾与元心同衾共枕久矣!虽无八抬大轿,却有肝胆相照。佣工所得皆为伊置办钗环,未曾受家中分文。"
老夫人冷笑:"夫妻之道,岂止儿女私情?传宗接代方为大道!王府婴孩自有乳母哺育,寻常百姓纵有赤子之心,焉能负担养育之责?"
吾连连叩首:"待积攒资财,必聘乳母悉心照料。恳请老夫人垂怜,助正心渡此难关!"
言毕以额触地,泣血陈情。老夫人凝视良久,忽将枯槁手掌托起:"观汝赤诚,尚非卑劣之徒。且准汝一月后辰时再来,老身当修书与汝双亲。"语罢击掌三声,婢女捧来锦缎箱笼:"三日后正心迁至西厢,老身亲调汤药。"
临别时老夫人抚吾肩道:"但使两心如磐石,何惧风雨摧折?"言罢转身,惟见皓首映着窗棂,恍若慈航大士座前莲台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