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故作不悒,冷然一鼻息。元心忽于背后拊掌而笑,声如击玉。俄而整肃容仪曰:"有一事欲禀。"
吾挑眉嗤笑:"观汝声色,必非佳音!若属美事,早应悬旌示众矣!"
元心卿曰:"方行于道,偶得一五黑之犬也,通体若玄铁铸就,舌苔亦作黛青色。目露惊怖之状,瞳孔涣散如蒙雾,四肢蜷缩若受桎梏。"
吾曰:"然则何在?"
元心卿曰:"暂置于门阈之下,特来乞君指教。可容此畜栖于内室之一隅否?"
吾曰:"常锁之室乎?"
元心曰:"然。恐生秽气。"
吾曰:"知矣,当遣之。"
元心即以面贴吾背,柔腕缠颈,撒娇之声如珠玉落盘:"昔年太公垂钓渭滨,得金牛赠予;张骞凿空西域,获汗血宝马。今妾偶得灵兽,岂可轻弃?"
吾哂曰:"今汝三思择畜。若畜此犬,出游必负纸尿布以裹犬身,犹嫌不足,更需觅出行专用笼。"
元心曰:"儿时外祖父府上豢灵兽数百,自与君结发,不复沾染畜类。今得此异兽,愿效仿南山樵子驯鹤之趣。"
吾曰:"何谓无耶?昔年于丰都乡野楼栋,无力畜养,女公子囡囡辄啼哭噪聒。遂养鲤鲧、松鼠、雀、鸮诸畜,皆委之他人代饲。"
元心卿曰:"此玄色犬儿,吾当躬亲调养。"
吾诘曰:"汝尝饲犬乎?"
元心曰:"幼时但抚之戏,未尝躬亲喂养。"
吾曰:"恐汝欲使吾代劳耶?"
元心曰:"岂有此理!妾以性命起誓!"
吾笑曰:"誓言如漏卮,何足凭信?"
元心卿欣然趋扉而启,怀揣巨匣入内。疾趋至门侧空室,其处有露台。即拨内线致电楼下列肆:"烦请遣资深仆役登门,赐教豢畜之要诀。"彼方应诺:"凡购吾店犬笼糗粮者,吾当躬亲示以豢养之术。"